河洛的身影在浓郁得化不开的五彩瘴气中若隐若现,【避毒珠】散发的淡青色光晕将他周身三尺照得朦朦胧胧,也将他与外界致命的毒障隔绝开来。他刚刚离开那处生长着【瘴气结晶】的黑色砂石小丘,正借助沼泽中扭曲、粗壮的枯木和不时咕嘟冒泡的淤泥洼地,向着沼泽外围快速而谨慎地移动。收获的玉盒已被他妥善收起,但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些暗沉结晶散发出的阴冷能量波动。
然而,这种收获的轻微喜悦,并未冲散他心头的警兆。就在方才与那“毒刺部落”的采集队遭遇并释放元婴威压震慑之后,一种极其细微、却如影随形的窥伺感,便悄然缠上了他。这感觉并非直接的神识扫描——在元婴期修士面前,那无异于明目张胆的挑衅——而是更隐晦,更接近于一种本能的直觉,一种对环境中不和谐“音符”的敏锐捕捉。仿佛黑暗中有双眼睛,正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默默记录着他的每一个动向。
“果然不肯轻易放弃……”河洛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并未立刻回头或用神识大范围扫视,那只会打草惊蛇。在北俱芦洲这等险地,能担任追踪职责的妖类,必有其独到之处,或许对神识探查异常敏感,或许拥有某种奇特的天赋神通。贸然行动,反而可能让对方察觉己方已暴露,从而选择更隐蔽的方式,或者干脆引来更强的力量。
他保持着既定的速度和方向,仿佛对身后的“尾巴”一无所知,但内在的感知却已提升到极致。《混沌决》悄然运转,一丝混沌气息融入神识,使得他的感知变得更加缥缈难测,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向四周弥漫,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只为捕捉那最细微的异常。同时,他暗中催动【七十二变】中的隐匿法门,并非完全隐藏自身,而是让自身的气息与周围恶劣的沼泽环境更加贴合,仿佛成了一株移动的毒草,一块滚动的腐石,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脚步踏在浸满毒水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噗呲”声。河洛的脑子飞速运转。跟踪者大概率是那“毒刺部落”派出的探子。目的无非两种:一是确认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元婴修士的来历和意图,是过江猛龙,还是有意争夺地盘的强邻?二是摸清他的落脚点,以便部落高层评估威胁,决定是招揽、驱逐,还是……围杀。自己刚才展现出的元婴期修为,足以让那个最高只有金丹头领的采集队感到巨大压力,但他们并未完全死心,或者说,部落上层的命令,让他们不敢轻易跟丢。
“必须解决掉这个尾巴。”河洛迅速做出决断。任由其跟踪,自己的临时洞府位置、活动规律都将暴露,在黑风妖王的剿杀令犹在耳边的情况下,这无异于自掘坟墓。但如何解决,却需讲究方法。直接回头扑杀,最简单,但万一对方有特殊遁术或传讯手段,未能瞬间秒杀,就可能引来更大麻烦。而且,他也需要从这探子口中,了解更多关于“毒刺部落”的信息。
心念电转间,一个计划已然成形。河洛方向不变,依旧朝着沼泽外围移动,但路线开始发生细微的偏转,不再是直线远离,而是有意无意地向着记忆中之前探索过的一处地形复杂的区域靠拢——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骨堆积而成的乱骨滩。这些兽骨不知属于何种洪荒巨兽,历经岁月侵蚀依旧坚硬无比,高大的骨殖相互支撑、倾倒,形成无数天然的洞穴、缝隙和视野死角,地形错综复杂,加之弥漫的瘴气对神识也有一定的干扰作用,正是设伏反制的绝佳场所。
他刻意控制着速度,既不让跟踪者觉得目标要逃逸而急躁冒进,又给对方一种“勉强能跟上”的错觉。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沟通体内法力,开始极其隐晦地布置后手。数道微不可查的法力丝线,如同灵巧的手指,在沿途几处不起眼的泥沼、枯木根部,留下了微弱的混沌印记。这些印记并非攻击法阵,而是类似于警戒陷阱,一旦有异物(特指那跟踪者)经过,便会向他反馈极其细微的波动,让他能更精确地掌握对方的位置和速度。
跟踪者的耐心和技艺显然超出了河洛的初步预估。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对方始终保持着近乎完美的距离,既未跟丢,也未曾过分靠近。河洛留下的几处混沌印记被依次触发,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对方的身法极其诡异,移动时几乎不带起任何风声和灵气扰动,仿佛一道真正的幽灵,在瘴气中飘忽前行。
“擅长隐匿和追踪,看来是专业斥候。”河洛心中评价,更坚定了要将其拿下的决心。这样的探子,对任何势力而言都是宝贵的眼睛和耳朵,除掉一个,就能让那“毒刺部落”暂时变成瞎子,至少在自己这个方向上是如此。
终于,那片巨大的乱骨滩出现在了视野尽头。森白的巨骨在五彩瘴气的映衬下,更显诡异和死寂。河洛身形一闪,加速没入了骨山之中。一进入骨滩范围,他立刻将隐匿神通催动到当前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嶙峋的骨殖间几个闪烁,借助一根粗如殿柱的肋骨遮掩,瞬间脱离了跟踪者可能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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