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着星梭的概念外壳,也刮擦着每个人的神魂。因果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晶,在沸腾的时光之海中沉浮,每一次擦碰都可能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认知创伤”。
林凡将“数学锚定”的力量催发到极限,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驶一叶随时会散架的独木舟,拼尽全力辨识着欧米伽最后指向的那道通往“第五坐标”的“可能性湍流”。那感觉就像在瀑布逆流中寻找一条特定的水分子轨迹,艰难到令人绝望。
星璃紧咬着牙,双手早已化为一片虚影在控制台上舞动,不再是操控,而是“恳求”、“引导”,试图让星梭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跟上林凡指引的缥缈轨迹。舰体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概念扭曲声,护盾早已在时间乱流的冲刷下形同虚设。
星漪蜷缩在座椅上,七窍都渗出了淡金色的、由精神力和时间尘埃混合的“血液”。她被迫“看到”了太多破碎的因果和矛盾的未来,大脑如同超载的熔炉,只能依靠星眠持续释放的、温和而古老的“记录者频率”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避免被彻底同化为时间乱流的一部分。
**“坚持住……湍流的出口就在前方……我能感觉到‘第五坐标’方向传来的……微弱而古老的‘呼唤’……”** 星眠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坚定。
不知挣扎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狂暴的时间乱流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那不是秩序的回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万物归墟般的“凝滞”感。时间乱流到了那里,如同百川入海,速度骤减,变得粘稠、沉重,最终缓缓平息,融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背景”之中。
“就是那里!冲出去!”
林凡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星梭猛地“推”向了那片凝滞的边界。
仿佛穿过一层冰冷厚重的油脂,一阵令人窒息的阻滞感后,星梭猛地一轻,脱离了时间乱流,跌入了一片……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空间”。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绝对的黑暗。视野所及,是一种均匀的、死寂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前或热寂之后才会存在的“灰”。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星辰物质,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神冻结的“空无”与“终结”之感。
然而,在这片“空无”之中,却漂浮着东西。
那是……尸体。
或者说,是某种存在被彻底“终结”后留下的“残骸”。
它们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些还勉强能看出是巨大星舰或奇异生物的轮廓,但更多的已经扭曲、融化、坍缩成了难以名状的几何块或混沌团。它们共同的特点是:失去了任何能量反应、信息辐射,甚至失去了“颜色”和“纹理”,只剩下最本质的、灰暗的“存在过”的证明,如同被橡皮擦粗暴擦去后留下的污迹。它们静静地悬浮在这片灰蒙蒙的虚空中,无边无际,构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宇宙尺度的坟场。
“这里……就是‘第五坐标’?”星漪的声音干涩而虚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不……这里更像是‘第五坐标’的‘前厅’或者……‘垃圾场’。”** 星眠的意念带着巨大的震撼与悲伤,**“我能感觉到……这些残骸,来自无数个时代、无数个文明、无数种存在形式……它们都被某种力量,以超越我们理解的方式,彻底‘终结’了。这里残留的‘终末’气息……与‘织网’的力量同源,但更加……古老、绝对、不容置疑。”**
林凡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体内的追踪标记,在进入这片区域后,竟然彻底沉寂了,不是被压制,而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变得无比温顺,同时也切断了与“织网”网络的主动联系。但这并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更加恐怖。
星梭在这片“星骸汪洋”中缓缓飘行,如同航行在死亡的冥河上。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渺小感。与这里相比,“织网”的追杀都显得像是一场“活泼”的游戏。
“欧米伽让我们来这里……寻找‘最初变量’?”星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这种地方?”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应。除了死寂和终末气息,他似乎还感觉到了一丝别的……非常微弱,非常隐晦,仿佛来自极遥远处,又仿佛就在身边。
那是……共鸣。
不是能量共鸣,也不是信息共鸣,而是一种……“状态”的共鸣,一种“反抗终末”的“意向”共鸣。
这共鸣的来源……是他体内的“不屈火种”?是他所代表的“变量”意志?还是……
他猛地看向星眠!
几乎同时,星眠胸口的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烈的光芒!不是攻击或防御,而是一种激动到极致的“呼应”!
**“是它!是‘朝圣者’文明最后观测到的‘坐标共鸣’!指向‘最初变量’的微弱回响!”** 星眠的意念充满了激动与敬畏,**“它就在这里!在这片终末坟场的深处!它还‘存在’着,以某种方式……反抗着这最终的‘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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