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光已暗。阿碧来点了灯,又悄悄退出去。画作渐成,只差渔夫的面容。枕书犹豫了,笔尖悬在空中。
画你所见,沈从澜轻声提醒,而非你所惧。
枕书闭上眼,想起今早父亲喝药时难得的笑容。再睁眼时,笔下已有了神采——渔夫回首远望,脸上不是病容,而是宁静的期待,仿佛在等候什么美好的事物。
最后一笔落下,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枕书这才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沈从澜递来一块素帕,没有多言。
谢谢。她拭去泪水,明日...能请你帮个忙吗?
第三天,雨停了。苏老爷的精神出奇地好,甚至能下床走动了。在女儿的搀扶下,他来到后院新搭的画架前。那里摆着两幅画:一幅是枕书刚完成的《春山图》,另一幅是沈从澜连夜赶制的《烟雨春分图》——画中是苏府的回廊,一个纤细身影正在檐下眺望雨幕,衣袂飘飘。
好,好啊...苏老爷看看画,又看看身边的女儿和学生,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从澜的笔力更见精进,书儿也找到了自己的风格。
枕书跪下来,将头轻轻靠在父亲膝上,爹,女儿想办个画展,就叫《烟雨春分》,您觉得如何?
老人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再好不过。只是...他突然咳嗽起来,枕书连忙递上帕子。咳喘平息后,老人看着帕子上的血迹,苦笑一声,怕是赶不上看了。
老师,沈从澜突然跪下,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杭州灵隐寺近日在寻画师重绘壁画,工期半年。若老师不嫌弃,学生想接您和师妹同去。西湖空气湿润,对您的病有益;师妹也能在绘画上更进一步。
枕书惊讶地看向沈从澜,后者冲她微微点头。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苏老爷看看学生,又看看女儿,突然笑了,你们啊...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就随你们折腾一回吧。
春分过后的第七日,苏家三口启程前往杭州。马车驶出城门时,又下起了小雨。枕书掀开车帘,看见沈从澜骑马跟在车旁,青衫被雨水打湿,却依然挺直了背脊。
沈师兄,她忍不住问,为何要帮我们?
沈从澜抹去脸上的雨水,笑道:那年夏天,若不是老师收留,我早饿死在苏州街头了。他顿了顿,况且...屏风后面那个偷看的小丫头,我一直记得。
雨丝轻柔,远山如黛。枕书忽然觉得,这春分的雨,或许也没那么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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