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绣成了吗?”阿桃问。
沈阿婆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是遗憾还是释然的苦笑:“哪有那么容易。雪无形无色,最难把握。用白线绣,死板;掺灰线,又脏。试了好多次,总不像。后来……家里事多,也就搁下了。” 她顿了顿,看向阿桃,“这堆线,还有这些样子,放着也糟蹋了。你要是闲着没事,拿去玩玩吧。绣坏了也不打紧。”
阿桃捏着那张草图,看着祖母平静的侧脸,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第一次发现,祖母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固守旧时光的古板老人。祖母心里,也曾有过一片想用针线挽留的、干净的雪景,一个未曾实现的、“不一样”的梦。这个梦,被生活的琐碎和时代的变迁,悄悄地织进了这堆素色的丝线里,藏在了箱底。
窗外的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覆盖了小镇的喧嚣与陈旧,也覆盖了少女躁动的心事。暖炕上,祖母还在细细地缝着棉袄,针脚里藏着说不尽的牵挂。阿桃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雪景草图,又看看窗外被雪妆点得一片洁白的世界,第一次觉得,这间老绣庄,这雪,还有祖母手里的针线,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
她或许还是会离开,去追寻她的“新梦”。但此刻,在这个小年的雪夜里,祖母那个未完成的、“织桃雪梦”的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心上。往后的岁月还长,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当时过境迁,当她在另一个地方,另一种人生里,会忽然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这堆素色丝线,然后拿起针,试着去完成祖母未曾绣完的那幅雪景,把两代人的梦,织进同一片干净的白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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