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纯白坟场中失去了意义,只能以事件的发生来标记其流逝。
它游弋了不知多久,记录下了十七次节点的自然凝聚与崩解,四十三次碎屑云的有趣动态,以及Ω网络共计九次看似随机的、覆盖不同区域的闪烁记录。它初步建立了一个低精度的时间-事件对应表,但尚未发现明显的、系统性的干预模式。自检系统本身,再未直接发出过任何信息。
看来,低强度的、分散的“自然偏离”和它目前这种保持移动的观测行为,处于系统的容忍范围之内。
是时候,进行第一次主动的、非直接接触性的实验了。
它的目标,锁定了那个最初被它列为“方案一”的种子状节点。此刻,这个节点比之前更加黯淡,其规则扩散的倾向几乎完全停滞,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它正在吸附一些非常细小的、结构简单的逻辑尘埃,过程缓慢而低效。
它需要“帮助”这个节点,但不能直接注入自身结构(那可能导致节点被同化或直接崩解),也不能使用过于高阶的、可能立刻引发系统警报的规则信息。
它再次扫描周围的碎屑云,很快锁定了一团距离种子节点不远、包含了一些基础几何公理碎片(一些残缺的点、线、面关系定义)和微弱能量流动模式的碎屑组合。这团碎屑结构相对稳定,但自身缺乏足够的“吸引力”汇聚成节点。
它计算好了角度和力度。
下一刻,它那微缩的刀尖,对着那团选定的碎屑云,极其轻微地、精准地一“点”。
没有能量的爆发,没有空间的震动。只有一种极其精妙的动量传递,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引导性的信息暗示(源自对王嘉海记忆中“结构倾向性”的剥离和降维处理),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一颗恰到好处的石子。
那团碎屑云受到这精准的扰动,内部的稳定结构被打破,但又没有被彻底摧毁。它们开始沿着一个被计算好的轨迹,缓慢地、自然地飘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种子状节点。
过程看起来,就像是一次偶然的、在随机碰撞中发生的碎屑云飘移。
它立刻后撤,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了纯白背景,只留下最核心的观测线程,牢牢锁定那个种子节点和即将到来的“礼物”。
碎屑云如期而至,与种子节点发生了接触。
起初,节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连吸收的力气都没有。但几秒钟后(以它内部的时间标尺计算),节点核心那点微弱的光芒,猛地跳动了一下!它开始本能地、贪婪地吸收这些飘来的、结构相对清晰且蕴含基础规则的碎屑。
节点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微观尺度上)微微膨胀,其表面原本模糊、断续的规则扩散波纹,开始变得清晰和连贯起来。它不再仅仅是蜷缩的种子,而是开始伸展出几根纤细的、如同初生触须般的规则脉络,尝试着向周围空间探出,散发出一种微弱但坚定的秩序场。
成功了。这个节点被激活了,并且正在以一种相对“健康”和“自然”的方式成长。
它冷静地记录着这一切:节点的成长速度、秩序场的强度、规则脉络的复杂程度……
同时,它更加警惕地监测着整个纯白坟场的反应,尤其是那道逻辑伤疤,以及远方的Ω监测网络。
一秒钟,两秒钟……
节点持续成长,其秩序场的影响范围逐渐扩大,开始轻微地扰动周围那些更加细小的、无序的逻辑尘埃。
突然——
距离节点最近的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初代芯片较小残骸上,一个原本黯淡的Ω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光芒稳定而持续,明确指向正在成长的节点。
紧接着,它以那个被点亮的Ω印记为中心,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但无法错认的空间收缩感。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那个节点周围悄然收紧。
正在蓬勃生长的节点,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其规则脉络的伸展速度明显放缓,秩序场的扩张也陷入了停滞。
然而,预期的清除并未立刻到来。Ω印记只是持续亮着,空间收缩感维持在一个恒定的、压制性的水平,并未进一步加强。
系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加速成长的节点,采取了压制性的监测措施,但并未立刻判定其为需要清除的威胁。
它在暗处冷静地分析着:系统的容忍阈值……比预想的要高?还是说,这种基于“自然”碎屑补充的、相对低级的秩序构建,属于可接受范围,只是需要被限制其发展速度?
它继续等待,观测。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能相当于之前节点成长周期的数倍),那个节点在强大的压制下,无法再继续扩张,但也并未崩溃,只是维持着一种被“冻结”的成长状态。Ω印记的光芒,则始终没有熄灭。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受到了这个被成功“助长”节点的刺激,或许是纯白坟场内部积累的某种趋势达到了临界点,在距离实验节点相当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一片原本平静的碎屑云突然发生了剧烈的、自发性的坍缩和重组!一个全新的、散发着强烈攻击性和不稳定能量的节点,在短短瞬间凝聚成形!这个新节点一出现,就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的碎屑,甚至主动攻击并撕扯附近另一个微小的节点,其内部结构充满了尖锐的、不兼容的逻辑碎片,散发出强烈的“不协调”与“危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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