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流转,半年光阴在北疆的风沙与炊烟中悄然划过。自林砚亲赴三城纾解困局后,他便成了北疆与新边之间最忙碌的身影 —— 每月半数时日奔波于黑岩城与靖安、恭宁、瑞通三城之间,核查工程进度、协调资源缺口、倾听百姓诉求,鞋底磨破了三双,衣襟沾遍了戈壁的尘土,却也亲眼见证着一座座新城从雏形走向规整,一道道基建从蓝图落地生根。
这一日,林砚再次踏上巡查之路,随行的亲兵明显感觉到,经略大人的眉头舒展了许多。沿途的景致早已不复当初的荒芜:黑岩城至靖安城的商道被拓宽整平,每隔五里便有一座简易驿站,供商旅歇脚补水;道路两侧的沙棘与胡杨苗已扎根成活,虽尚显纤细,却已能阻挡部分风沙;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各族百姓在田间劳作时,不再有昔日的隔阂与争执,取而代之的是互帮互助的默契,偶尔传来的双语歌谣,在风中传得悠远。
抵达靖安城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巍峨矗立的城墙。夯土墙体高达三丈,墙面平整坚实,墙头雉堞排列整齐,暗河上方的城基处,柏木桩加固的痕迹虽已被三合土覆盖,却能从稳固的墙体中窥见当初的匠心。靖王正带着官员在城楼上巡查,见林砚到来,快步迎上:“萧经略,你瞧这靖安城!按你当初的法子,城基不仅稳稳顶住了汛期的洪水,还比原定工期提前半月完工。如今内城的官署、民宅已建好三成,外城的工坊、粮仓也在加紧施工,再过三个月,军民便能全部迁入城内居住了!”
林砚顺着靖王手指的方向望去,城内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工匠们正忙着给房屋上梁,民夫们搬运着砖瓦木料,孩子们在新建的蒙学馆外追逐嬉戏,馆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他走到城角的水利设施旁,只见当初调整后的水渠分支纵横交错,清澈的河水顺着渠道流入城外的万亩良田,几位白鹰部的牧民正牵着牛羊在渠边饮水,脸上满是满足。“当初若不是你坚持‘桩木固基’,又重新规划了水利,这靖安城怕是还在跟暗河与洪水较劲。” 靖王感慨道,“如今城内有饮水渠,城外有灌溉渠,军民用水无忧,连周边的游牧部落都主动要求迁入城外的聚居点,说要跟着朝廷好好耕种,安稳过日子。”
林砚俯身掬起一捧渠水,清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心中满是欣慰。他想起初到靖安时,坍塌的土墙与工匠们焦灼的脸庞,再看如今规整的城池与百姓们平和的笑容,只觉得所有的奔波与辛劳都有了最好的回报。“城郭是根基,民生是根本。” 他轻声道,“后续要加快工坊与粮仓的建设,确保入冬前能储备足够的粮草与御寒物资,同时让学府的教员尽快入驻,让更多孩子能入学读书。”
离开靖安城,一路向西前往恭宁城,沿途的变化同样令人瞩目。曾经引发争执的灌溉水渠,如今已被各族百姓共同维护得畅通无阻,主干渠两侧新增的两条分支渠水流充沛,均匀地滋养着迁民与部落的田地。田埂上,“互助田” 的牌子格外醒目,地里的青稞与糜子长势旺盛,即将迎来收割。几位族老正带着百姓查看庄稼长势,见到林砚,远远便拱手相迎。
“萧经略,托你的福,今年的互助田收成怕是要创纪录了!” 白鹰部的族老拉着林砚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激,“按你说的,各族百姓轮流耕种、按劳分配,不仅收成比自家单种的好,还互相学会了对方的耕种技巧。迁民们教我们用中原的农具,我们教他们辨识戈壁的草药,现在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比亲人还亲,谁也不会再为浇水的事争执了!” 旁边的迁民代表也附和道:“是啊萧大人,如今水渠有专人值守,按户籍分配用水量,公平公正,我们心里服气得很。上个月我家孩子得了风寒,还是部落的老阿妈用草药治好的,这份情我们记在心里!”
林砚走进互助田,看着沉甸甸的穗子,眼中笑意渐浓。他知道,真正的安宁,不是靠政令强行约束,而是靠共同的利益与情感纽带,让各族百姓真正融为一体。“收成好了,大家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他说道,“秋收后,行政司会组织粮市,大家可以把余粮卖掉,换些过冬的衣物与日用品。学府也会在秋收后开设冬学班,不仅教孩子们读书,还会教大家算账、辨识草药,让大家多学些本事。”
抵达瑞通城时,夕阳正为这座西域商道旁的新城镀上一层金色。曾经被风沙肆虐的料场,如今已被永久性的半地下式仓库取代,仓库外侧的防风沙屏障高达两丈,由胡杨枝与夯土混合筑成,屏障外种植的沙棘与胡杨已形成一道绿色长廊,有效阻挡了风沙侵袭。城外的商道上,驼队络绎不绝,西域商人与北疆商户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默罕正指挥着驼队卸货,见到林砚,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林经略!你看这瑞通城,现在可是西域商队的必经之地!你规划的十里一驿站,我们已经建成了五座,驿站里有水、有粮草、有维修工具,商队再也不怕被风沙困在半路了。这段时间,来北疆贸易的西域商人比去年多了三成,我们运来的香料、宝石,换回的粮食、丝绸,利润比以前翻了一倍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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