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跪伏于地,额头触及冰冷的玉阶,声音无比虔诚恳切:“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自有百灵护佑!区区阴秽小鬼,焉能近得龙躯?此番祥瑞,正是上天对陛下、对贵妃娘娘关切的回应!此非凶兆,实乃大吉之兆!臣躬逢其盛,得睹天颜,幸甚至极,故此冒死恭贺陛下!恭贺娘娘!”
死寂。
乾清宫内外,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诡异的死寂。
风仿佛都停了。
刘贵妃大概已经完全懵了,她那套鬼神之说,被陆仁贾用一套更玄乎、更宏大、更吉利的“祥瑞之说”硬生生顶了回来,还顶得如此“巧合”,如此“应景”!
曹正淳负手而立,依旧没回头,但他摩挲扳指的手彻底停了下来,宽大的蟒袍袖口,几不可查地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是极度意外之后,一丝压抑的赞赏?还是觉得荒诞不经的愠怒?陆仁贾趴在地上,无从得知。
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撞击着冰冷的玉阶。
良久,良久。
殿内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沉郁,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和…松动?
“哦?赤云如凤?鹤唳九天?陆爱卿…看得倒是仔细。”
陆仁贾头埋得更低:“天降祥瑞,臣不敢不细观!陛下圣德巍巍,天象示警,此乃江山之幸,万民之福!”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皇帝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喜怒:“曹大伴。”
“老奴在。”曹正淳立刻躬身回应,声音平稳无波。
“你这手下的人…倒是生了一双…慧眼。”皇帝的语气慢悠悠的,“也罢,既然天象如此,朕…便安心了。爱妃也无需过多忧虑,看来,是朕的德行,还不够感化一些宵小之辈啊。”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让殿内的刘贵妃瞬间噤声,连抽泣都不敢了。
“老奴御下不严,惊扰圣驾,罪该万死。”曹正淳立刻请罪,语气惶恐,姿态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罢了。”皇帝似乎有些疲惫,“都退下吧。陆爱卿…”
“臣在!”
“既然你看到了祥瑞,那便…替朕多看几天。”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若再有此等吉兆,随时来报。”
“臣!遵旨!”陆仁贾大声应道,后背的冷汗此刻才如同开了闸般涌出,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
殿内再无声音。
曹正淳缓缓直起身,没有看陆仁贾,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沿着汉白玉台阶,一步步向下走去。蟒袍的下摆拂过洁净的石阶,无声无息。
陆仁贾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腿有些发软,他赶紧快步跟上督公的脚步。
直到走下长长的台阶,远离了乾清宫那令人窒息的压力范围,走在前面的曹正淳,才似乎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飘散在风里,几乎听不真切。
“……赤云如凤?鹤唳九天?呵…咱家方才,怎就没瞧见?”
陆仁贾一个激灵,头皮发麻,正要解释。
却听曹正淳又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嗤笑了一句:
“不过这‘祥瑞’…献得,倒是比张天师的符箓…还及时。”
陆仁贾低着头,不敢接话,只感觉怀里的那块狴犴玉佩,此刻烫得惊人。
他知道,这关,暂时是过了。
用一场谁也没看见、但他说得天花乱坠的“祥瑞”,硬生生把那“血煞阴秽”的脏水,给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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