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转厉,那双医者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
“契约墨迹未干,承诺犹在耳边!我药王谷依约炼丹制药,弟子们日夜不休,连镇谷的‘九转还魂丹’都给了你们三颗!可如今强敌压境,刀架在脖子上——”
他猛地将契约摔在地上,白纸黑字散落开来。
“你们东厂在哪里?!陆仁贾在哪里?!”老人的声音嘶哑了,那是极度愤怒和失望交织的嘶哑,“这就是东厂的信用?这就是那位陆大人的‘绩效’?!”
陈半夏的眼圈红了。谷中其他弟子,那些平日里只懂采药炼丹的年轻人,此刻也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手中防身的药锄、药杵——他们不怕死,怕的是这种被出卖的感觉。
秦管家忽然抚掌笑了。
“精彩,精彩。”他摇着头,佛珠在指间转动,“孙谷主,您现在明白了?朝廷鹰犬,哪有什么信用可言?他们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用完了,自然就扔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放柔:“王爷不一样。王爷重情重义,最敬重您这样的杏林圣手。只要您点头,药王谷所有人,王爷都会奉为上宾。至于东厂那边——”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种猫戏老鼠的残忍。
“等王爷成事之后,自然会帮您,找那位陆大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孙妙手没有说话。
他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页散落的契约。那是契约的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两个签名——一个是他孙妙手瘦劲的楷书,另一个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陆仁贾。
老人的手指抚过那个签名,忽然抬起头,对陈半夏说:“拿笔墨来。”
“师父?”
“拿笔墨来!”孙妙手厉声道。
陈半夏不敢违逆,匆匆从殿内取来笔墨纸砚。孙妙手就着广场上的石桌,铺开一张新纸,提笔蘸墨。
他的手很稳,稳得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笔尖落下,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不是写信,是在写一份公告,一份将要传遍江湖的公告:
“药王谷主孙妙手,泣告天下同道书。”
开篇九个字,就让秦管家脸色变了。
“今有东厂理刑千户陆仁贾,以‘绩效契约’欺我谷百年基业。约言在耳,墨迹未干,然强敌压境三时辰,东厂援兵无影踪!背信弃义至此,何以立世?何以服众?”
孙妙手的笔越写越快,字字如刀:
“自即日起,药王谷与东厂所立契约,一概作废!凡东厂所求之药,一概不予!凡东厂所属之人,一概不医!”
写到这里,他忽然停笔,抬头看向秦管家,冷冷道:“秦管家,这份公告,可否请你带回楚王府?也让王爷看看,他想要招揽的,是个什么样的药王谷——是个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傻子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百黑鸦卫中,有几个年轻的侍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们见过很多人在刀前求饶、怒骂、崩溃,但没见过这样——用写公告的方式,把所有的愤怒、失望、决绝,一字一句刻在纸上。
秦管家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意识到,这个老人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心死了。而一个心死的药王谷主,对楚王府来说,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孙谷主,”秦管家的声音冷了下来,“您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孙妙手放下笔,将那张墨迹未干的公告举起来,朗声道:“药王谷弟子听令!”
“弟子在!”近百弟子齐声应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今日,谷在人在。”孙妙手一字一顿,“谷破——”
“人亡!”陈半夏第一个接话,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所有弟子,连那些烧火的药童,都红着眼睛吼出了这两个字。
秦管家叹了口气。
他缓缓举起右手——那是进攻的手势。
黑鸦卫的刀,齐刷刷举了起来。阳光下,刀锋反射着冰冷的光。
孙妙手闭上了眼睛。他手里还攥着那张公告,攥着那份被撕碎的契约。秋风卷起纸角,哗啦作响,像是在嘲笑什么。
三息。
五息。
十息。
预期的喊杀声没有响起。
孙妙手睁开眼,看见秦管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是凶狠,是惊疑。
因为谷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不是一两匹,是成百上千匹。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声音密集得像夏日暴雨,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然后是一面旗。
玄黑色的旗,从谷口的山道后转出来,在秋风里猎猎展开。旗面上没有字,只绣着一只狰狞的兽——狴犴,龙之第七子,主刑狱。
东厂的旗。
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整整十二面狴犴旗,像一道黑色的洪流,涌进了药王谷。
旗后是马队。清一色的黑马,马上的人穿着赭红色的袢袄,腰佩绣春刀,背挎硬弓。他们沉默地策马而入,队形严整得像用尺子量过,马蹄踏起的尘土在秋阳下形成一道金色的烟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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