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有些紧张,搓了搓手:“俺……俺爷爷是前朝的宫廷译官,专门给皇帝翻译西边和北边各国的文书。俺小时候淘气,翻过他留下的书,这上面的字,跟书里一种叫‘金帐密文’的字体很像。”
陈猛把羊皮卷递到他面前:“你认得?”
“不敢说全认得,但能看懂个大概意思。”老兵接过羊皮卷,就着火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起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山洞里,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那老兵才抬起头,他的嗓音都有些变了调:“大人……这……这是一封信。是北蛮一个叫什么……什么‘阿合马’的王子,写给……写给雁门关的许威的!”
许威!
这两个字一出,周乾等雁门关溃兵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信上说什么?”陈猛追问。
“信上说,博日格德这次南侵,是他自己抢来的差事,大可汗并不完全支持。这个叫阿合马的王子,是博日格德的死对头,他在王庭里,处处跟博日格德作对。”
老兵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阿合马在信里跟许威许诺,只要许威能在关键时候,配合他的部下,断了博日格德的后路,让博日格德全军覆没在关内。那么,他登上大可汗之位后,便会册封许威为‘南院大王’,承认他对雁门关以南,三州之地的统治。”
整个山洞,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信中的内容,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国投敌了。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牵扯到两国高层权力斗争的巨大阴谋!
许威投降,根本不是为了给李延年陪葬。他是想借北蛮人之手,除掉博日格德这支主力,再扶持一个亲近自己的北蛮新王,然后割据一方,当一个土皇帝!
陈猛拿着那封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京城里的那些人,要费尽心机地给他送来有毒的补给,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他的存在,打乱了许威的计划。
他这支奇兵,在北境闹出的动静越大,对博日格德造成的损失越多,就越会引起许威的警惕和敌视。
一张巨大的网,悄然张开。
而他,恰好撞在了这张网最中心的位置。
京城,户部衙门。
新任尚书张普,志得意满地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沫。
一名心腹从门外进来,躬身禀报:“大人,都安排好了,送去北境的东西,算算时日,也该到了。那陈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插翅难飞。”
张普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
“做得好。”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自言自语。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跟天家作对,不自量力。”
他身后,那名心腹又低声开口:“大人,宫里那位……那位传来口信。”
张普身形一顿,立刻转过身来。
“说什么?”
“那位说,光是断了补给还不够。让雁门关我们的人,也该动一动了。务必,做得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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