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宋江那双充满了“期盼”与“威压”的眼睛,又仿佛看到了武松那张在菊花会上,冷冽而决绝的脸。
最终,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小弟……花荣……”他的声音,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愿……领将令!”
“好!”宋江闻言大喜,仿佛打了胜仗一般,立刻上前,亲手将象征着兵权的令箭,塞到了花荣的手中,“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此战若胜,你便是首功!”
花荣接过那冰冷的令箭,只觉得重于千斤。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退回了队列之中。
点将仪式,草草结束。
宋江看着花荣那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智珠在握的吴用,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的笑容。
……
当夜,月凉如水。
花荣的营寨内,灯火通明。他没有睡,只是独自一人,坐在灯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张心爱的宝雕弓。
弓身冰冷光滑,弓弦紧绷有力,这曾是他引以为傲的伙伴,是他纵横沙场的依仗。
但此刻,他看着这张弓,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痛苦。
这弓,曾射杀过无数的恶霸贪官,曾保卫过无辜的百姓。
可明日,它,却要指向,昔日的兄弟?指向那正在救济万民的“活菩萨”?
他做不到!
他的心在呐喊!
“将军……”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他的心腹副将,一个同样出身清风山的老兄弟。
“进来吧。”花荣的声音,有些沙哑。
副将推门而入,看到花荣的样子,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花荣没有抬头。
副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将军……明日这一仗……弟兄们,心里都……都不踏实啊。”
“哦?”花荣擦拭弓弦的手,停顿了一下。
副将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那武松总教头……如今在山东地界,名声太响了。斩贪官,开粮仓,分田地,现在又免费施药救人……弟兄们私下里都在说,他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咱们……咱们怎能向这等好汉下手?”
“更何况……”副将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二龙山的‘神臂弩’,厉害无比!上次呼延灼将军的连环马,都被打得全军覆没!我听说……听说那箭,连铁甲都能射穿!咱们这五千弟兄,去了……只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送死!
花荣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心腹,苦涩地笑了笑:“兄弟,你的意思,我懂。只是……军令如山。我等,身为梁山头领,食宋江哥哥之禄,受他大恩。如今,他有令,我等……岂能不从?”
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副将还要再说,花荣却摆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必多言。明日,依令行事便是。”
“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传我密令,告诫所有兄弟!明日交战,以试探为主,不可……不可赶尽杀绝!若遇强敌,保存实力为上!切记!切记!”
“是!”副将心中一凛,明白了花荣的意思。
这是,要出工不出力啊!
他领命而去。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花荣一人。
他将宝雕弓,轻轻地,挂回了墙上。然后,抽出腰间的佩剑,对着烛火,怔怔出神。
剑身,映照出他那张英俊,却又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脸。
他知道,明日一战,无论胜败,他“小李广”花荣,都将背负上,难以洗刷的污点。
……
次日,清晨。
梁山泊南门,五千兵马,集结完毕。
然而,与梁山以往出征时那鼓角齐鸣、豪情万丈的景象截然不同,今日的出征,显得异常的沉闷与压抑。
没有欢送的百姓,没有助威的呐喊。
只有萧瑟的秋风,卷起漫天的黄叶,拍打在士兵们那沉默而又茫然的脸上。
花荣身披银甲,骑着白马,立于阵前。他看着自己身后这支军心不稳、士气低落的队伍,心中,充满了苦涩。
他知道,他即将带领的,不是一支虎狼之师,而是一群,迷途的羔羊。
他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南方。
“出发!”
两个字,轻飘飘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队伍,缓缓开拔。
那气氛,不像是在去奔赴一场决定生死的战争,倒更像是在去……
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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