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提起一把破锄头和那个破筐,迈步就往外走。姿势谈不上任何风度,甚至有点拖沓,但那眼神里的光棍和狠劲,让赵虎把到了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赵虎认命地拿起另一把锄头,一瘸一拐地跟上。
两人出了破败的县衙,朝着城外走去。一路上,偶尔能看到躲在残破土屋门窗后窥探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怀疑、麻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期盼。
陈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走得像个“官”,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形象颇为滑稽。
云漠县城的景象,比县衙内部好不到哪里去。黄土垒成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败,街道上污水横流(虽然快干涸了),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百姓蜷缩在墙角,如同风中残烛。
“这地方……真他娘的是个‘好’地方。”陈野低声骂了一句,心里那点因为穿越而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被现实击得粉碎。
出了低矮的土城墙,视野开阔起来,但入目所及,更是一片荒凉。大片龟裂的土地,稀稀拉拉着一些耐旱的、灰扑扑的植物,最多的,就是一种长得半人高、枝叶带着灰白绒毛、看起来就干巴巴的灌木——沙蒿。
风一吹,卷起漫天黄沙,打在脸上生疼。
“就是这玩意儿了。”赵虎指着那片沙蒿,语气里满是嫌弃,“牲口都不乐意啃,扎嘴。”
陈野没说话,放下筐,抡起破锄头就朝一株沙蒿的根部刨去。土地硬得跟石头似的,那破锄头又钝,刨了半天,累得他气喘吁吁,才勉强把根系刨出来一小部分。那根须也是干巴巴的,带着一股浓烈的、类似中药的苦涩气味。
他拿起一截根,用手搓掉上面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紧锁。这味道,确实不像能吃的东西。
“大人,算了吧?”赵虎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劝,“这玩意儿真不行……”
“不行也得行!”陈野发了狠,把那段根茎扔进筐里,“接着挖!多挖点!老子就不信了!”
他不再用蛮力,而是回忆着原主那点可怜的农学知识,寻找沙蒿根系相对密集和柔软的地方下锄。赵虎见状,也只好叹着气,跟着一起挖。
两人吭哧吭哧干了小半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才勉强挖了小半筐沙蒿根。陈野感觉自己的手掌都快被锄头磨出水泡了,腰也酸得直不起来。
“走,回去!”陈野直起腰,擦了把汗,看着那半筐“救命根”,心里也没底,但脸上不能露怯。
回到县衙那间四处漏风的灶房,陈野指挥赵虎:“生火,烧水!把这玩意儿洗干净!”
赵虎依言照做,一边点火一边嘀咕:“洗干净了也是苦的……”
陈野没理他,他盯着那口裂了缝的铁锅,以及锅里逐渐翻滚的、浑浊的洗根水,大脑飞速运转。光靠水煮,肯定去不掉那股子苦涩味,必须要有别的调料中和。
他再次摸向怀里,那包辣椒面和打火机给了他最后的底气。
水烧开了,陈野将洗净(其实也没多干净)的沙蒿根捞出来,用赵虎找来的一把破刀(锈得厉害)费力地切成小段,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全倒进锅里煮。
随着水温升高,那股子苦涩味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熏得赵虎直皱眉头。
煮了约莫一刻钟,看着根茎稍微软烂了些,陈野将其捞出,沥干水分(也没多少水可沥)。他找来个破瓦盆,将煮过的沙蒿根倒进去,然后,在赵虎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了他那包“秘制”辣椒面。
“大人,您这是……”赵虎瞪大了眼睛。
陈野不答,小心翼翼地抖了些辣椒面进去,又想起原主记忆里,衙门好像还有小半罐子粗盐和不知道哪个年月留下的、已经有些哈喇味的羊油。他让赵虎找来,也不管不顾地各挖了一小勺,混入瓦盆里。
“找个棍子,捣!”陈野命令道。
赵虎虽然满心怀疑,但还是找了根还算干净的柴火棍,开始用力捣弄瓦盆里的混合物。辣椒面的红色、羊油的浑浊、沙蒿根的灰褐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看起来毫无食欲的糊状物。
苦涩味混合着辣椒的辛辣、羊油的腥膻,形成一股更加古怪的气味。
陈野看着这团东西,心里也直打鼓。他娘的,这玩意儿真能吃?不会直接送走我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咬牙,伸手抓起一小团混合糊,在手里用力揉捏,拍打成一块巴掌大、厚度不均的饼状。然后,他走到灶台边,示意赵虎把锅烧热(不用放油,也没油可放),直接将这块“饼”贴到了锅壁上。
“刺啦——”一声轻响,一股混合着焦糊和古怪香料的气味升腾而起。
陈野紧张地盯着那块饼,不停地用棍子翻面。渐渐地,饼的表面被烤得有些焦黄,那股纯粹的苦涩味似乎被辣椒和焦香压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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