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哈尔滨时,松花江已经解冻,岸边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冰城短暂的春天来了,但空气中的寒意仍未散尽。
陆子谦没急着去见任何人。他先回了货运站,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车队这一个月的账目、车辆状况、人员变动理得一清二楚。赵建国见他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陆老板,您可算回来了。”赵建国跟着他巡视检修车辆,“您走这些天,咱们就接了些零散短活儿,勉强维持。兄弟们心里都慌,怕您这趟南下……就不回来了。”
“根在这儿,能去哪儿?”陆子谦拍拍一辆车的引擎盖,“老赵,准备一下,有大活儿。”
“大豆那单?”
“嗯。第一批一百六十吨,下周装车。”陆子谦顿了顿,“不过,规矩得变变。”
他把赵建国叫到办公室,详细说了新的运输方案:每辆车配两个司机,轮流驾驶,人停车不停;全程走国道,避开所有常规检查站集中的路段;装车前,他要亲自带人去仓库,每袋抽样检查;货到广州后,不见到广州粮油公司盖公章、有负责人签字的验收单,绝不卸货。
“这么严?”赵建国有些诧异,“以前张老板那会儿,都是货主说卸就卸……”
“以前是以前。”陆子谦语气坚决,“老赵,这单生意背后不简单。咱们按规矩来,挣该挣的钱,但绝不能让人当枪使。”
赵建国重重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人。”
下午,陆子谦去了医院。张麻子已经出院,但还在定期复查。两人在医院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
“深圳那边,水浑吧?”张麻子点了支烟,他瘦了很多,但眼神恢复了从前的精明。
“浑,但鱼也多。”陆子谦把华贸公司的情况,以及广州李科长的发现简单说了,“吴国华引的这条路,看起来是阳关道,底下可能藏着绊马索。”
张麻子慢慢吐着烟圈:“吴国华这个人,坐了二十年牢,心机比海深。他找你合作,一是看中你懂‘老规矩’,二是看中你年轻、有冲劲,三是……”他看了陆子谦一眼,“三是他可能真觉得,你和他是同类。”
“您也这么觉得?”
“我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张麻子摆摆手,“我就知道,你陆子谦不是一般人。二十二岁的待业青年,能有你这份沉稳和眼光的,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几个。”
陆子谦沉默。
“不过话说回来,”张麻子掐灭烟头,“这单生意,你可以做。但得像你安排的那样,把规矩立死。吴国华要真想做正经生意,就不会怕你的规矩;他要是想玩花样,你的规矩就是护身符。”
“您觉得他是真想洗白,还是换张皮?”
“一半一半吧。”张麻子望向远处,“坐了二十年牢,他比谁都清楚红线的厉害。但他也憋了二十年,想出人头地的心,比谁都旺。这种人最危险,也最可能成事。就看你,能不能驾驭得了。”
离开医院前,张麻子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塞给陆子谦:“拿着,可能用得上。”
陆子谦打开,里面是几枚不同制式的旧钥匙,和一张写着几个名字、电话的纸条。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人情。”张麻子说,“钥匙能开几个老关系仓库的门,应急用。纸条上的人,铁路的、港口的、边境的,都还认我的面子。真要遇到过不去的坎,提我的名字,多少管点用。”
陆子谦捏着还带着体温的布包,郑重道谢。
“别说谢。”张麻子摆摆手,“我这条老命是你帮着捡回来的。车队看大门的位置给我留着,等好利索了,我就去上班。”
当晚,陆子谦拨通了吴国华留给他的深圳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吴国华本人。
“陆小友,从南方回来了?感觉如何?”吴国华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依然温和从容。
“大开眼界。”陆子谦说,“吴先生,大豆运输的合同,我接。但有几个条件。”
“请讲。”
陆子谦一条条说出自己的要求:分批运输、货到付款、自主验货、全程路线自主决定、出现任何争议以哈尔滨法院管辖为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吴国华的笑声:“陆小友很谨慎。这些条件,周经理跟我说了,我都同意。不过,我也有个小要求。”
“您说。”
“第一批货安全抵达后,我想请你再来深圳一趟。”吴国华说,“有些更长远的合作,想当面跟你聊聊。关于把东北的山货、药材、甚至一些工业半成品,通过正规渠道销往海外的事。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陆子谦心动了。这正是他想要的——不只做运输,要介入贸易,掌握上下游。
“好,货到之后,我亲自去深圳。”
“那就说定了。”吴国华顿了顿,“另外,替我向张麻子带个好。告诉他,1964年那把钥匙的事,过去了。我吴国华说话算话,既然出来了,就想堂堂正正做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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