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溃败。
这是战术调整。
或者说……是某种“阶段性任务完成”或“代价评估”后的有序收缩?
雷洪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蚀刻者从来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它们的进攻有着明确的逻辑和目标。如果它们开始收缩,要么是达到了某种阶段性目的,要么是判断继续强攻的代价超过收益,要么……就是在准备更致命的后手。
但无论如何,对已经濒临崩溃的人类防线而言,这喘息的机会,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如同甘霖。
二、沉默的退却
接下来的十分钟,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又仿佛缩短成了一瞬间。
战斗仍在继续,但强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
蚀刻者的地面部队,那些潮水般的步兵和中小型单位,开始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它们撤退得极有章法,重伤或无法移动的单位会被附近的同伴迅速“处理”(通常是被某种生物酸液溶解回收),有价值的残骸也会被拖走。撤退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利用弹坑、废墟和烟幕迂回,并留下小股精锐单位进行断后阻击,防止人类部队趁机反击。
天空中的攻击艇和炮艇,也减少了俯冲攻击的频率,转而保持在较高空域,用精准的点射压制人类暴露的火力点,为地面部队撤退提供掩护。那几头令人望而生畏的重锤兽,更是早早地就开始向后移动,它们沉重的步伐甚至显得有些“从容”,背部的炮口时不时转向人类防线可能追击的方向,进行威慑性射击。
人类防线这边,没有任何人下达“追击”的命令。
事实上,也根本无力追击。
当蚀刻者如同退潮般的海水,缓缓从阵地前沿的破碎土地上剥离时,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烈景象。
焦黑冒烟的土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有些坑里还积着浑浊的、混合了血液和化学物质的液体。机甲和坦克的残骸随处可见,有的被整个掀翻,炮塔歪在一旁;有的被熔穿了装甲,内部烧得一片焦黑,隐约还能看到碳化的轮廓;更多的是断臂残肢,钢铁与血肉以最残酷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蚀刻者的尸体同样铺了一地,奇形怪状的甲壳碎片、断裂的节肢、流淌的紫黑色体液,与人类的血液和装备碎片混杂,散发出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活下来的人们,大多瘫倒在战位上,或背靠着残破的工事。许多人身上带伤,绷带被血浸透,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还没从连续几个小时高度紧张、直面死亡的噩梦中醒来。没有人欢呼,甚至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颤抖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以及远处零星枪炮声衬托下的、死一般的寂静。
一种劫后余生、却又被巨大失去掏空了灵魂的寂静。
雷洪的机甲终于来到了初号机身旁。他先是通过外部扩音器,对周围仍在警戒或茫然的士兵们喊话:“各部队,保持警戒!防止敌人反扑!清点伤亡,抢救伤员!工程兵优先修复关键通讯和防御设施!”
他的声音沙哑却稳定,像一根主心骨,将部分士兵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一些人开始机械地行动起来,翻找废墟下的战友,互相包扎伤口,检查所剩无几的武器弹药。
然后,雷洪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初号机上。
近距离观察,比屏幕上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初号机右肩至右臂根部,那暗红色的增生体已经凝固成一种介于生物角质和熔融金属之间的诡异形态,表面不再蠕动,但依然散发着微弱而不祥的暗红光泽,与机甲本身的深蓝涂装和银灰色内部结构形成刺目的对比。增生体边缘与原本装甲的接合处参差不齐,仿佛强行“生长”出来的一样。右臂则彻底垂落,内部隐约有烧焦的痕迹和冷却后扭曲的金属。
机身其他部位布满了光束灼烧的焦痕、炮弹破片刮擦的深槽,以及过热导致的装甲变色和变形。胸口能量核心的光芒极其黯淡,脉动间隔很长,如同风中残烛。头部监视器的光芒也微弱得很,只偶尔闪烁一下。
整台机甲,就像一尊从地狱血战中爬出、身负重伤、体内还寄生着未知怪物的古老战神雕像,散发着浓烈的死亡、破败与危险交织的气息。
“林凡,能听到吗?汇报你的状态。”雷洪切换到加密频道,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松懈的严肃。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林凡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教官……我……还好……就是……动不了……全身都疼……眼睛……有点看不清……”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生理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极度疲惫,但至少意识还算清醒,没有陷入昏迷或明显的谵妄。
“待在原地别动,医疗队马上到。”雷洪沉声道,“你做得很好,最后阶段。”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之前的错误,回去再跟你算账。”
这不算夸奖,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林凡至少听进去了部分教训,并在最后关头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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