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我拖着行李箱,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回到了阔别三年的槐树沟。空气里是熟悉的柴火烟味和冻土气息,只是比记忆里更冷冽,更沉。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叶子掉光了,枝干像鬼爪一样伸向铅灰色的天空。我家就在村子最东头,独门独户,青砖灰瓦,在雪地里静默着,像一尊蹲伏的兽。
推开虚掩的院门,堂屋里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带着油烟气。母亲正在灶台前忙碌,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极其复杂的表情——惊喜,慌乱,还有一丝我没看懂的、迅速被压下去的惊惧。
“妈,我回来了。”我放下箱子,搓了搓冻僵的手。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接过我的背包,力道有点大,“路上冷吧?快进屋烤烤火。”她的眼神飞快地扫过我身后敞开的院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把门带上,插好了门栓。那动作里有种说不出的急切。
堂屋里,父亲闷头坐在八仙桌旁抽旱烟,烟雾缭绕。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低下头去,眉头锁着深深的川字纹。气氛有点怪。按理说,我研究生快毕业了,又是过年回家,不该是这样。
“还没吃饭吧?妈给你下碗面,搁俩鸡蛋。”母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应了一声,目光无意中扫过堂屋正中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崭新的十字绣“家和万事兴”,针脚细密。我记得以前那里挂的是一张泛黄的,我、父母、还有早逝的爷爷。照片不见了。
“妈,以前那张呢?”我随口问。
母亲正往锅里下面条的手猛地一顿,几根面条掉在了灶台上。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哦,那个……旧了,框子坏了,就收起来了。”
父亲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那张照片是爷爷去世那年拍的,母亲一直当宝贝似的,玻璃每年都擦得锃亮。
面很快端上来,热腾腾的。我低头吃着,母亲坐在旁边看着我,眼神慈爱,却又时不时飘向堂屋后面通向后院的那扇小门。那扇门关着,门楣上贴着一张褪了色的、看不出年头的老符纸,边角都卷了起来。
“对了,”母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我手里,“拿着,压岁钱。虽说大了,在妈眼里还是孩子。”
我愣了一下。压岁钱一般都是年三十晚上或者初一早上给,这还没到年三十呢。而且,这红包……太厚了,厚得有点不正常。
“妈,这……”
“给你就拿着!”母亲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严厉,随即又软下来,拍拍我的手背,“在外头念书辛苦,该吃吃,该花花。”
我捏着那厚厚一沓,心里沉甸甸的,隐约觉得这钱有点烫手。
晚上,我睡在自己以前的房间。被子是新晒过的,有阳光的味道,但屋子久不住人,总有一股驱不散的阴凉气。窗外是后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扇小门,在微弱的雪光映衬下,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门楣上那张符纸,像个沉默的标记。
半夜,我被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惊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持续地刮擦着木板。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后院方向,离我的窗户不远。
是老鼠?还是风吹动了什么?
我屏息听了一会儿,那声音时断时续,很有耐心。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我忽然想起傍晚母亲看向那扇门的眼神,和父亲紧锁的眉头。
后院里有什么?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家里开始准备年货,蒸馒头,炸丸子,剁饺子馅。忙碌冲淡了些许怪异的气氛,但有些细节却越发刺眼。
母亲总会在我靠近通往后院那扇小门时,不动声色地把我支开。“晓峰,去帮妈买包盐。”“晓峰,看看你爸要不要添茶。”
父亲的话更少了,大部分时间蹲在院子里闷头劈柴,那把厚重的斧头起落,木屑纷飞,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午饭时,我试探着问:“妈,咱家后院柴火还够烧吗?要不要我再去劈点?”
“够!够得很!”母亲几乎是抢着回答,筷子里的菜都掉到了桌上,“后院……你别去,堆得乱七八糟的,小心绊着。”
下午,邻居王婶来串门,送来自家做的年糕。聊着聊着,王婶看着墙上那幅十字绣,顺口说:“这绣得真好看,比原来那张老照片强。唉,说起来,你家小宝要是……”
“王婶!”母亲猛地打断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尖利得吓人,“吃瓜子,这瓜子是镇上买的,香!”
王婶被吓了一跳,讪讪地住了口,眼神躲闪着,匆匆又聊了两句就走了。
小宝?谁是小宝?我家就我一个孩子啊。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王婶走后,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母亲坐在椅子上,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父亲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堂屋里明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不看后悔的36036个恐怖故事请大家收藏:(m.20xs.org)不看后悔的36036个恐怖故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