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总裹着沙,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老刀酒馆”褪色的木招牌时,总带着股十六年未散的血腥气。
招牌上的“刀”字缺了右点,木茬子在风里翘着——那是十六年前突厥弯刀劈的,当时刀疤张还叫张猛,燕云十八骑里挥刀断敌首的狠角色,不是现在这个算不清酒钱的糙汉老板。
日头偏西时,酒馆里拢着些散客。
穿羊皮袄的货郎正拍着桌子抱怨风沙,唾沫星子溅在油乎乎的桌角:“张老板,这坛烧刀子你敢要两文?上回还说一文半,老糊涂啦?”
刀疤张蹲在柜台后拨算盘,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捏算珠时总慢半拍,老茧蹭得算珠“咯咯”响。
刀疤张每日拨算盘时,总恍惚想起战场号角——那断雪刀藏在柜台下,锈迹斑斑,却是他不敢触碰的过去
他抬头时,额角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皱了皱,露出点憨态:“嗨,记混了,就依你。”
没人知道,那半截指头是当年分路护送镇北王遗孤时,被追兵的短刀削的;也没人知道,他算珠慢半拍不是老糊涂,是右肩的旧伤总牵扯着神经——那是吐蕃毒箭留下的根,阴雨天疼得抬不起胳膊,此刻虽没下雨,却也隐隐发紧。
突然,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混着女人的惊叫,像块石头砸进酒馆的喧闹里。
刀疤张的手顿了顿,指节不自觉地攥紧——那马蹄声沉得古怪,是“踏雪鞍”的动静,裹了软铁的马鞍子,只有练家子才用,防的就是骑马时被人偷袭马腿。
他刚起身,酒馆的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穿青布裙的少女跌进来,发间沾着沙,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脸色白得像北境的雪。
“救、救我!”她话音未落,三个穿黑衫的汉子已堵在门口,袖口绣着暗红影纹——是江湖上新起的“血影楼”,专替权贵做脏活的死士。
为首的汉子脸削得像刀,手里短匕滴着血,血珠落在门槛上,很快被风沙盖住:“丫头,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饶你全尸。”
刀疤张往少女身前一站,高大的身子微微弓着,像头护崽的老熊,粗布衣裳下的肌肉绷得发紧:“几位爷,我这小酒馆,容不得舞刀弄枪。”
“哪来的老东西,找死!”旁边的黑衫人挥刀就劈,刀风裹着沙,直逼刀疤张面门。
客人们早吓得缩到桌底,刀疤张却没躲——他左手抓起柜台后的酒坛,“嘭”地砸在来人手腕上。
酒坛碎了,烈酒溅得满地都是,那人痛呼一声,短刀“当啷”掉在地上,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
刀疤张这才看清少女的脸:约莫十六七岁,眉眼间带着股英气,额角擦破了皮,渗着血,怀里的布包也洇出暗红,想来是刚才被划伤了(实是战黑甲卫时受了轻伤)。
为首的黑衫人眼神一沉,从腰间摸出个铜哨,吹了声尖厉的调子——外面又传来马蹄声,比刚才更密,显然是还有帮手。
“老东西,别多管闲事。”为首者冷笑,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九千岁要活口,见者必杀。”
“九千岁”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刀疤张心上。
他早已得知九千岁就是沈从安这个死仇!
想不到沈从安除了黑甲卫,居然还豢养着“血影楼”!
他猛地看向少女怀里的布包,那布是北境特有的粗麻布,边角绣着朵小小的狼图腾——镇北王的家徽!
十六年前,镇北王牺牲那日,他亲手接过的遗孤襁褓上,就有一模一样的图腾,针脚都没差半分。
少女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颤抖着把布包往他手里塞:“这是……我爹的东西,他们要抢……赵烈叔让我来找您!”
阿璃迟疑一瞬,见刀疤张眼神慈祥,才缓缓递过布包——她记得陈婆嘱咐“非可信之人勿示”。
布包打开,里面是块暖玉,玉上刻着完整的狼图腾,玉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是少女护着玉佩时,被匕首划伤的血。
刀疤张的手指抚过玉佩,指腹触到玉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雪夜。
镇北王坐在军帐里,烛火映着他的脸,把这玉佩放在他手心,说“张猛,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护住这孩子,护住燕云的魂”。
那时他还笑着拍胸脯:“王爷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少主!”
可最后,他们十八骑还是散了,像被风沙吹走的沙砾,连尸首都没凑齐。
“想起来了?”为首的黑衫人举着短匕逼近,“既然识货,就把人交出来,免得连累这满店的人。”
刀疤张把少女往身后推了推,右手慢慢摸向柜台下——那里藏着柄锈迹斑斑的弯刀,刀鞘上刻着个模糊的“燕”字,是他当年的佩刀“断雪”。
刀身虽锈,却还能映出他眼底的狠戾:“十六年前,我没护住王爷;十六年后,谁也别想动少主一根头发。”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四个黑衫人,手里都拿着长刀,刀刃上沾着沙,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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