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粒,轻轻叹了口气。
父亲镇北王萧策陨于京师的消息,此时像一块寒铁,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压。
她深知父亲终是郧落在京师,虽未能手刃仇敌沈从安,却以一己之躯拖住追兵,为燕云十八骑余众挣得转移的生机。
风掠过窗棂,似带着北境的沙砾与黄河的浊浪,将她的思绪扯向四方——那十二骑分赴险途的模样,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西路:戈壁断弓
西北戈壁的风比北境的寒刃更烈,刮在疯子李的玄甲上,似有无数把小刀在甲叶间穿梭切割。
他屈膝蹲在沙棘丛后,指尖抚过箭杆上那个“马”字刻痕——那是半年前和老马头赌箭时,老马头故意慢了半拍让他赢,拍着他肩说“你是燕云的箭,得让你先露脸”时留下的。
此刻箭尖对准不远处黑甲卫的哨站,箭尾缠着柳寻当年教他辨位的红绳,在风里轻轻晃,像一缕不肯散去的牵挂。
“弩哥,伏弩都埋好了?”疯子李压低声音,余光扫向身侧。
弩哥正将最后一具伏弩牢牢绑在沙棘根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所有力气都拧进那根绑绳里。
这伏弩的硬木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从吐蕃兵手里抢来的,箭槽里还刻着“燕”字,是萧策亲手教他刻的,一笔一划都浸着北境的雪。
“放心,三十具弩,够魏三那狗贼喝一壶。”弩哥拍掉手上的沙,指了指前方窄道,“石墩把巨石堵在那儿了,就等他们往里钻。”
石墩瓮声应着,古铜色的臂膀绷得发亮,双手搬起最后一块石头压在窄道口。
他的铁盾靠在沙棘旁,盾面的狼图腾被风沙磨得浅了,却依旧能看出萧策当年亲手画的轮廓。
“俺这石头,当年能挡突厥马队,今天也能挡黑甲卫的刀!”他的声音裹着风沙,掷在地上沉甸甸的。
没多久,远处马蹄声如雷碾过戈壁。
魏三率五十骑冲来,玄甲在日头下晃得刺眼,像一群扑向猎物的饿狼。
疯子李猛地起身,将系着狼图腾碎布的箭射向魏三马前,箭杆扎进沙里,碎布被风卷得猎猎响:“沈贼走狗!镇北王遗孤在此,敢来便送死!”
魏三果然中计,挥刀怒喝:“都给我冲!抓活的!”
黑甲卫刚冲进窄道,弩哥突然扯动绳机。
十五具伏弩齐发,箭尖穿透甲胄的闷响此起彼伏,十骑瞬间栽倒在沙地上,剩下的人慌了阵脚,竟忘了往前冲。
“烧!”魏三的怒吼炸响在戈壁上空。
火油桶掷进沙棘丛,烈焰窜起,舔舐着伏弩的木架,浓烟裹着焦糊味往天上飘。
石墩见状,猛地扑在疯子李和弩哥身前,后背玄甲被火星烧得滋滋响,皮肉的焦糊味混着风沙飘进鼻腔:“李哥、弩哥快走!俺断后!”
疯子李的弓弦“嘣”地崩断,最后三支穿云箭落在沙地上,箭杆上的刻痕沾了沙,像在哭。
他捡起断弓,往黑甲卫最密集处冲——弓臂上的裂痕是去年抗吐蕃时留下的,当时柳寻用身体替他挡了一刀,说“李哥的箭不能断”。
此刻断弓在他手里,竟比长刀还沉:“你们走!我来引开他们!”
左肩被弯刀劈中时,他没回头,只听见弩哥在身后喊“活下去”——那声音很快被风沙和马蹄声吞了。
他往西南山林跑,左肩的血染红了半边玄甲,怀里还揣着柳寻送他的箭囊,里面早空了,却留着柳寻绣的平安结,在风里轻轻碰着断弓,像一句未说完的叮嘱。
弩哥带着石墩往南逃,却被黑甲卫冲散。
石墩的铁盾被砍出三道深痕,边缘卷了刃,他却死死护着弩哥的后背,每挡一刀就吼一声:“俺是燕云的盾!不能让你出事!”
直到一支弩箭射中他的右腿,他才踉跄着倒地,却还把盾往弩哥手里塞:“带着盾走,找老马头,护好少主!”
弩哥攥着带血的铁盾,一咬牙,背起受伤的石墩纵身越下悬崖……
疯子李的箭法原冠绝燕云十八骑,此战后却极少用弓,只以猎刀谋生……
南路:黄河船桨
黄河的浊浪比北境的冰雪更刺骨,拍在船板上的水花溅湿了“账房”孙明紧护在身前的账本。
他慌忙将账本往怀里又塞了塞,布面残留的墨痕还带着黄芪水的淡香——那是萧策当年教他的“密信术”,唯有燕云旧部能辨出墨下真字,那字里藏的,是北境流民的生路。
“影呢?”老马头突然放缓船速,手里的船桨在水里划得更稳。
他驾船三十年,能听出三里外的马蹄声,此刻却没见影的动静。
船桨的木纹里还嵌着去年救流民时留下的木屑,当时他用这桨挡了吐蕃兵的弯刀,萧策还笑说“老马头的桨,比我的刀还硬”。
话音刚落,芦苇丛里钻出个穿吐蕃服饰的人,腰间的狼纹调兵符晃了晃——是影易容的。
他翻身跳上船,动作轻得像片柳叶,袖口还沾着芦苇的白絮:“吐蕃首领信了,已派两百骑往下游去,咱们得赶紧往渡口撤,沈从安的追兵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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