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猛地抬头:“九千岁的意思是……” “陛下近来身子不好,最忌‘武将拥权又得美眷’。”
李公公笑了,念珠转得飞快,“萧策在北境的民心,比陛下还重。若再让他娶了苏学士的女儿,文官武将都向着他,你说,陛下会安心吗?”
沈从安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想起父亲沈远山战死时,萧策跪在父亲尸体旁说“我会护好从安兄弟”。
想起这些年萧策对他的“照顾”,可那照顾,不过是怜悯,是愧疚,是把他当成父亲的附属品。
而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九千岁想让我做什么?”沈从安的声音压得极低,风里带着股冷意。
“很简单。”李公公凑到他耳边,尖细的嗓音像毒蛇吐信,“把这封‘吐蕃残部异动’的密信,送到萧策手里。记住,把‘东边山谷’改成‘西边峡谷’,那里,可有吐蕃的伏兵等着呢。”
他递过一封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点淡紫色的粉末,是“忘忧散”的药渣,沈从安认得。
沈从安接过密信,指尖触到信纸的瞬间,忽然想起苏凝昨日送汤时的模样。
她把汤婆子往他手边推了推,说“沈副将也喝碗热汤吧,北境冷”。
那时他以为,她心里至少还有点他的位置。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不过是她的善良。她对萧策的好,是独一份的;对他的好,不过是对“萧策故人之子”的客气。
“萧策有什么?”沈从安在心里嘶吼,“他有兵权,有民心,有苏凝……可这些,本该有我一份!父亲为他战死,我却连个像样的职位都没有;我喜欢的女子,眼里只有他!”
李公公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嫉妒,笑得更得意:“沈副将是个聪明人。萧策倒了,北境的兵权,苏学士的女儿,还有你父亲该得的荣光,不就都是你的了?”
沈从安攥紧密信,指节泛白。
他想起苏晚维护苏凝时的模样,想起萧策写表文时的坦荡,想起燕云十八骑看他时带着怜悯的眼神。
这些画面像刀子,一刀刀割在他心上。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干。”
李公公满意地点头,转身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苏学士近日在查贪墨军饷的事,你可得盯紧点。别让他查到……你父亲当年的抚恤银,被谁贪了。”
沈从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直以为父亲的抚恤银是被小吏贪了,可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更大的猫腻。而李公公,显然知道一切。
他望着李公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医帐的方向。
苏凝正在给伤兵换药,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披了层金纱。 “苏凝,萧策……”沈从安低声呢喃,眼底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熄灭,“你们欠我的,欠沈家的,我会一点一点,都拿回来。”
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军帐,从箱底翻出那支金步摇。
珍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用指尖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掉上面的尘埃。
就像他和苏凝之间,永远隔着萧策,隔着父亲的死,隔着这北境永远化不开的雪。
帐外,赵烈正和柳寻检查弓箭,柳寻的左耳还缠着纱布,却依旧笑着说“等王爷大婚,我要射三支穿云箭贺喜”。
赵烈拍着他的肩,笑声传遍营地。
沈从安听见了,却只觉得刺耳。
他拿起笔,在密信上改了“东边山谷”四个字,改成“西边峡谷”。
墨汁落在纸上,像一滴血,晕开在“护北境”三个字旁边。
他知道,这一改,萧策会陷入重围,燕云十八骑会有伤亡,苏凝会担心,苏晚会慌乱。
可他不在乎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护北境”,是毁掉萧策拥有的一切。
北境的风又起了,卷着雪粒砸在军帐上,像要把这营地吞进寒夜里。
沈从安把改好的密信交给传令兵,看着传令兵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雁门关的雪,又要染红了。
而这一次,染红雪的,会是萧策的血,是燕云十八骑的血,是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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