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在温暖奢华的燕州行辕里收到黑石砦被袭、割城密约副本丢失的消息时,手中的和田玉茶盏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蟒袍的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他肥胖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眼中翻腾着暴戾的杀意,“连一个黄毛丫头和几个残兵都看不住!我要你们何用?!”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攫住了他。
那份密约一旦公开,他将万劫不复!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消息泄露前,将青溪驿彻底抹去!
“传令!”他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狼营’第一卫,即刻开拔!目标:青溪驿!本座要那里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明日此时,我不想再听到‘青溪驿’三个字!”
命令如同死神的号角,迅速传遍军营。
五百名复刻骑沉默地集结。
他们身着统一制式的漆黑重甲,面覆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双空洞、麻木、如同深潭般的眼睛。
胯下的战马同样覆盖着精良的马铠,只露出同样冰冷的眼瞳。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呐喊助威。
这支军队如同由钢铁和死寂浇筑而成。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他们迈开整齐划一、沉重如山的步伐,沉默地涌向风雪弥漫的远方。
马蹄踏碎冰雪的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所过之处,连风雪似乎都为之冻结。
青溪驿的燕云旧部,通过赵烈的高点了望和边防图上的视野标注,提前发现了这支恐怖的军队。
“‘狼崽子’……来了……”书生苏文清放下手中的地图,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的审判。
驿站内瞬间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嚎。
没有时间恐惧,只有迅速而决绝的行动。
他们放弃了残破的驿站本身,将防御重心转移到驿站外一处相对狭窄的谷口。
依托两侧陡峭的山坡和谷口的乱石堆,构筑了最后一道血肉防线。
战斗,在复刻骑进入谷口视野的瞬间爆发!
没有试探,没有喊话,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意志!
复刻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恐惧、什么是闪避。
面对迎面射来的箭雨,他们只是微微低头,用重甲护住要害,继续沉默地、坚定地、如同钢铁碾盘般向前推进!
箭矢射在厚重的甲胄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大部分被弹开,少数射入甲片缝隙的,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台台被药物驱动的杀戮机器!
燕云旧部的箭矢迅速消耗!
刀疤张和秦虎带着还能战斗的人顶在最前面。
刀疤张的断雪刀每一次劈砍都势大力沉,砍在复刻骑的重甲上迸发出刺目的火星,往往需要数次全力劈砍才能破开防御,刀刃早已卷曲!
秦虎的独臂枪折断后,他抢过一柄沉重的鬼头刀,怒吼着用仅存的左臂挥舞,与复刻骑的长刀硬撼!
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崩裂!
红妆的毒针射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上,效果甚微;袖剑砍在重甲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赵烈站在一处相对安全的高点,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下方,手中的硬弓拉成满月,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出,精准地钻入一名复刻骑小头目头盔下的眼窝!
那人晃了晃,栽倒在地,但立刻有新的复刻骑填补上来!
伤亡如同被打开的闸门,急剧增加!
旧部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被那沉默的钢铁洪流无情吞噬。
鲜血染红了谷口的冰雪,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寒风,令人作呕。
阿璃射空了第五个箭囊,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看着那步步紧逼、如同死亡墙壁般的复刻骑,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被一具尸体绊倒,手掌按在了冰冷刺骨、浸满血水的泥泞雪地上。
一瞬间,赵烈教导的“地听术”要诀、老马头船桨上仿佛流动的水波纹图案、柳寻“听风”的极致感悟、还有手中边防图上那蜿蜒的山川脉络,在她脑中轰然交汇,融为一炉!
她猛地趴下,不顾污秽,侧耳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感知力都沉入大地——
“地下…有暗河!水流湍急!流向东南!东南方向的地层更薄!有空洞!”
她嘶声大喊起来,“向东南方向撤!孙先生!能不能在那边引发塌陷?!”
账房孙明浑身浴血,闻言眼中精光爆闪!
他飞快地扫视东南方向的地形,手指在袖中掐算:“能!但需要时间布设!至少一炷香!”
“撑住!为孙先生争取时间!”刀疤张咆哮着,带着最后还能站立的十几名弟兄,如同扑火的飞蛾,再次狠狠撞向那钢铁洪流,用血肉之躯争取那渺茫的生机!
药老周柏看着身边堆积的伤员和步步紧逼、如同死神化身的复刻骑,眼中闪过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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