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的林间光影斑斓，勉强能看出人形的黑雾对她说：“莉莉丝，我也喜欢黑色曼陀罗。”
光线穿过雾气，在地上投下白点。
“为什么？”
莉莉丝头也不抬地反问。
她手上动作不停，往小锅里扔下了金盏花，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锅里的动静。
咕噜咕噜。
气泡冒出，不消片刻，便破碎了。
恰有束光照在锅里，气泡破灭的顷刻间宛如一场梦醒时分炫彩梦幻的绮梦残影。
黑雾停顿两秒，“因为它跟莉莉丝一样，独一无二，特别的。”
少女歪头，蛇瞳扫过雾气，粲然一笑，“是吗？”
是的。
格林唯一的太阳。
她不笑时极具攻击性的竖瞳给人以捕食者的压迫感，笑起来胜于骄阳，如世界中心般光芒万丈，她拥有罕见的黑发，在人群中鲜艳夺目。
所有瑰美华丽的词藻都难以形容她的与众不同。
她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珠宝。
她的光芒比耀阳还要刺眼。
黑雾如是说道。
太久远了……
眨眼已然十年之久，莉莉丝早忘了她怎么回复的，她闭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按照行星运行的轨道，该春天了。”
……
昔和脸色煞白，她刷地变了脸，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只余下躯壳。
钟表再次砸在地上。
只是这次，它再也不会得到昔和的珍视了。
嘴唇哆嗦着，少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她无力地垂着头颅，墨发将她的表情遮挡的严严实实，她狼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被玩坏丢弃的木偶。
昔和觉得天旋地转。
她忍不住想干呕，可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也酸涩。
在她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扭曲变形了，场景就像是高曝光高饱和的照片，梦幻虚假的令人眩晕作呕。
抓住地毯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没事吧？”
池昭蹲在她前面，担忧地询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
少女声音嘶哑。
她说：“莉莉丝应该不希望你告诉我的。”
青年的衣袍随着他半蹲的姿势铺在地毯上，他迟迟不说话，昔和便发呆地看着外衫上面不起眼的青竹暗纹。
那覆盖在衣角边缘的隐晦纹路在蒙了层纱般朦胧的光晕下显露出来，被少女的目光捕捉。
良久，池昭平静如水地回答了她，“如果莉莉丝不无辜，那你就是一点也不无辜，你比她还该下地狱，受永无止境的酷刑。”
“自己作的孽，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还？”
他温柔地讲出残忍冷血的话，“你得去陪她，去死，去偿还。”
为自己犯下的业障赎罪，下地狱，受生生世世的酷刑。
这般方能解恨。
“……”
呼吸一窒。
昔和抬头，她眼里布满红血丝，少女咧嘴，语调旋了几个音节，颇为古怪，“殿下，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站起来向外走，“请跟我来。”
少女嘴里哼着轻快的调，蹦蹦跳跳地从旋转楼梯上跳下来。路过相框，昔和将全家福取了下来从楼上扔了下去。
幸福和谐的照片坠落。
哗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碎片如月下沙滩闪烁着细细的光。
人面扣在地上。
她趴在红木扶手上，先是勾头瞧了眼才朝池昭招手，月亮悬于斜上方的小窗口外，小片阴影打在脸上，少女半个身子浸泡在月光下，半个身体躲在阴暗处，她提醒道：“殿下，注意脚下。”
顺手将墙上蜡台放置的蜡烛拿走，昔和捏着手里的小银盘，边走边说：“现在的时间点是我刚潜入王宫，取代了爱洛公主，等着你们过来。”
“我们还在梦里。”
“这是第七个周目。”
昔和将盛有蜡烛的小盘放在长桌上，她念了段咒语，随后将变出来的月桂枝抛到池昭怀里，语气和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友善。
“按照女巫的传统，虽然我忘了这传统来自哪个古国，也忘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反正就这样传了下来，女巫们会在立春交换月桂技以祈好运。”
接着，少女也不管他听了没有，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已经七周目了啊。”昔和感慨，“我和你们交手了六次了。”
六次都不能杀了他们。
事到如今，她终是释怀了。
对上池昭迷惑的眼神，她说：“莉莉丝喜欢你们。”
莉莉丝送了他们黑色曼陀罗。
“第一周目，我死在你的手里。”
少女靠近他，他闻到了她身上不加遮掩的草木香，这香像是混合了太多药材，属于自然气息很浓烈。
她眉目如画，是张扬明亮的油画。
这分明是充满着火药味的话题，可昔和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柔和而宽容。
无论之前跟他有多少仇，她都不在意了。
反正她马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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