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黑水帮……搜查所有在册弟子……
那些覆灭宗门的凶手,没有在栖霞山的废墟中找到断水剑,果然如同梳子一样,开始按照宗谱,一遍遍地梳理所有可能相关的线索!他家,就是这梳齿下的一根头发!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能悄悄接走爹娘,远走高飞。现在看来,这个家,早已成了漩涡中心,被无数双暗处的眼睛死死盯住了!
他该怎么办?现在出去相认?那无疑是自投罗网,不仅自己立刻没命,还会坐实了爹娘“藏匿”的罪名,拖累他们一起死!
可是不出去,难道眼睁睁看着爹娘身处险境?黑水帮的人就在镇上,随时可能再来盘查,甚至用刑逼问!
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黄惊淹没。他缩在阴暗的角落,背上的伤口疼痛钻心,药囊里的断水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堂屋里传来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还有父亲沉重的、一声长过一声的叹息。
“他爹……惊儿他……会不会真的……”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别胡说!”父亲低声呵斥,但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惊儿机灵,一定……一定没事的。那些人说的话,未必能全信……”
“可栖霞宗……那么大的宗门,说没就没了……惊儿他在里面……呜呜……”
“好了!”父亲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强行撑起来的镇定,“现在说这些没用。听着,这两天铺子先关门,谁叫都别开。我……我去找找李镖头,他走南闯北,或许……或许能打听到点确切消息。”
“那些人盯着呢!你出去会不会……”
“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父母的对话如同针一样扎在黄惊的心上。他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咸腥的血味。
不能连累他们……绝对不能!
他颤抖着手,再次探入药囊。指尖掠过冰冷的断水剑柄,最终摸到了几张折叠的、略显硬挺的油纸——那是他平时用来包贵重药材的。还有一截随身携带的、用来记录药方的炭笔。
他靠着墙,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用颤抖的手,在油纸内侧,艰难地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爹,娘,儿安,勿念,切莫寻我,速离此地,仇家势大,勿归。”
他不敢写太多,怕暴露笔迹,也怕留下更多信息反而害了父母。
写完,他将油纸折好,又从药囊深处,摸出一个小巧的、用软木塞紧的瓷瓶。这里面是他用多种安神药材精心配制的“宁心散”,本有镇静助眠之效,但若用量稍大,辅以几味特殊的药引,便能让人陷入短暂的昏睡,看起来与重病虚弱无异。他原本配制是为了应对某些极度焦虑、无法入睡的病患,此刻,却要用来……
黄惊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强行逼了回去。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让父母“病倒”,而且是看起来颇为严重的“怪病”,才能暂时打消黑水帮的疑心,或许也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点离开的时间,或者至少,避免被立刻用强带走拷问。
他熟悉家里的格局,知道厨房的水缸就在后院角落。他屏住呼吸,如同幽灵般溜到水缸边,将那小半瓶宁心散粉末,以及能够激发药效的几味特殊药引,小心翼翼地抖入水中。药粉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张写着字的油纸,塞进了平日里娘亲给他放换洗衣物的小包袱里,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他最后望了一眼堂屋的方向,隔着墙壁,仿佛能看到爹娘憔悴担忧的身影。
爹,娘,对不起……惊儿不孝……
他猛地转身,含着泪,再次翻过院墙,消失在小镇边缘错综复杂、肮脏狭窄的巷道阴影之中。
他不能回家,也不能远离。他必须躲在暗处,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风暴侵蚀,却无能为力。
当天傍晚,黄家药铺依旧大门紧闭。
夜里,黄家夫妇二人,相继突发“恶疾”,呕吐、眩晕、四肢无力,很快便意识模糊,卧床不起。左邻右舍请来的郎中诊脉后,皆面露难色,摇头表示脉象古怪,从未见过,像是染了某种罕见的时疫,只开了几副安神调和的方子,嘱咐静养,切勿打扰,以免邪气外传。
消息很快传开,连同黑水帮留守在镇上的眼线,也只隔着门缝看了几眼,见那黄氏夫妇面色蜡黄,气息奄奄,不似作伪,嫌弃地啐了一口,骂了句“晦气”,便不再过多关注。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可能携带重宝潜逃的栖霞宗弟子,而不是两个眼看就要病死的药铺老板。
而在镇外荒废已久的土地庙神像背后,黄惊蜷缩在满是蛛网和灰尘的角落里,听着偶尔路过香客带来的关于爹娘“重病”的消息,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刺出血痕。
他抱着冰冷的药囊,断水剑的轮廓硌得他生疼。
山脚下的黑影,昏迷的少女,父母的“重病”……这一切,都因为这柄该死的剑!
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混着鲜血、眼泪和无尽的屈辱,悄然埋入了心底。
他望着庙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第一次,燃起了除了恐惧和求生欲之外的东西——一种冰冷刺骨的火焰。
断水在他怀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青黑色的剑身上,水波状的暗纹,在绝对的黑暗里,极细微地、流动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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