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本以为，把太子开蒙这颗烫手山芋丢给裴文若就万事大吉。
可他忘了，这颗山芋还牵着两根更烫手的线——皇后和贵妃。
第二天一早。
坤宁宫的《太子教育纲要》和永华宫的《圣贤教育刍议》，就一左一右，摆在了他的案头。
一份，用词刚正，条理分明，连太子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练武、几点读兵法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充满了军营时间表的严谨与肃杀。
另一份，辞藻华丽，引经据典，从上古先贤讲到本朝大儒，核心思想就是太子应该多熏陶、多感悟，用爱与文化来滋养心灵。
刘协一个头，两个大。
他只想躺平，可他的老婆们，却逼着他搞“教育方案评审”。
这还没完。
皇后萧婉仪，不愧是将门虎女，行动力爆表。
她不等刘协批复，直接在后宫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
她以“为太子殿下营造清正成长环境”为名，手持凤印，大刀阔斧地改革后宫。
短短三天，裁撤了三百多名“人浮于事”的宫女太监，将各宫殿的用度标准削减了三成。
整个后宫怨声载道，但看着皇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刘协被她从养心殿的躺椅上“请”出来，观摩“改革成果”。
萧婉仪指着一排排整齐的账本，眼神清亮，语气铿锵。
“陛下，臣妾效仿军中之法，严明纪律，杜绝浪费。如今后宫每月可节省开支近万两白银，臣妾已将其尽数存入内库，设为‘宫廷储备金’，以备不时之需！”
刘协：“……”
【我真的会谢！】
他还没来得及崩溃，另一边的华贵妃不甘示弱，立刻发起了反击。
你搞铁血纪律，我搞高雅文化。
华嫣然发挥其江南文臣世家的优势，以“提升后宫德韵，为太子殿下熏陶文风”为名，在自己的永华宫里，组织了一个名为“咏絮诗社”的高端文化沙龙。
她广邀京中颇有才名的贵女、女官入宫，品茶、赏花、作诗、抚琴。
一时间，永华宫成了整个京城最高雅的文化中心。
佳作频出，甚至有几首被太学的大儒们盛赞为“有盛唐之风”。
然后，刘协又被“请”到了“咏絮诗社”的雅集现场。
华嫣然一身华服，笑靥如花，亲自为他研墨。
“陛下，此乃臣妾与诸位姐妹所作，请陛下御览。后宫亦可为文教表率，此皆仰赖陛下圣德感召。”
刘协看着那些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草书，听着那些莺莺燕燕吟诵着他一句都听不明白的诗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参加雅集，而是在参加一场无聊透顶的、必须正襟危坐的、还不能玩手机的董事会。
【感召？我感召你们赶紧宫斗啊！赶紧为了争宠打起来啊！把国库给我败光啊！你们怎么还搞起文化建设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
不，是熬着。
今天，被皇后拉着去检阅她训练的、能把抹布甩出枪花儿的宫女方阵。
明天，被贵妃请去参加“飞花令”，在一群才女崇拜（在他看来是看傻子）的目光中，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刘协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他黑眼圈越来越重，眼神越来越空洞，连歪在龙椅上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再这么下去，国还没亡，他先要过劳死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在一个被皇后逼着凌晨五点起来“观摩太子晨练”的清晨，刘协终于爆发了。
六岁的太子刘启，扎着一个标准的马步，小脸绷得紧紧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和不远处的亲爹一样，空洞，麻木，充满了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的无声控诉。
皇后萧婉仪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目光如炬，时不时纠正一下太子的姿势。
“殿下！腰要直！气沉丹田！身为未来君主，当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气魄！这点苦都吃不了，何以承载大晏江山！”
刘启的小身板抖了一下，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但当他看到皇后那严厉的眼神，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刘协看着这一幕，心如死灰。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
他爸为了让他继承家业，也搞过这种军事化管理。
结果呢？
他直接在公司年会上宣布出柜，对象是竞争对手公司的太子爷。
虽然是假的，但成功让他爹血压飙升，再也不提接班的事了。
可现在，他能怎么办？
宣布自己喜欢裴文若那个老头子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从刘协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够了！
真的够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把正在训话的萧婉仪都吓了一跳。
“陛下？”
刘协双眼布满血丝，面容因为睡眠不足和精神折磨而显得格外憔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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