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偏殿，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百个半人高的大瓦缸，整整齐齐地排成了十列，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陶土味。
瓦缸旁边，是一筐筐从各地紧急征调来的青皮柠檬，那股刺鼻的酸味，几乎要将殿内的檀香气彻底驱散。
铜片和铁片堆积如山，在烛光下泛着不同的金属光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晏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刘协，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
他龙袍的下摆被随意地掖在腰间，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上沾着几块不明污渍。
他左手拿着一片铜，右手拿着一片铁，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
“正极……负极……电子的定向移动形成电流……”
“妈的，化学老师我对不起你，我就记得这么多了！”
刘协欲哭无泪。
他只记得水果电池的大概原理，两种不同的金属，插入电解质。
至于电压多少，电流多大，怎么串联并联才能达到手机充电的标准，他两眼一抹黑。
但没办法，为了他心爱的手机，为了他心爱的电量，他必须赌一把！
“小德子！加盐！多加点！”
刘协冲着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小德子吼道。
“啊？哦哦！”
小德子一个激灵，连忙抱起一袋子粗盐，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那些缠绕如蛇的铜丝，开始往瓦缸里倒。
他看着自家主子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心里又敬又怕。
铜、铁，乃金之属。
柠檬，味酸，属木。
盐，出自于水，其味咸。
缸，陶土所制，属土。
这……金木水土，全齐了！
陛下这是在演化五行，参悟天地至理啊！
小德子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倒盐的手都开始发抖，生怕自己凡夫俗子的气息，惊扰了陛下的无上道法。
刘协可没空管小德子在想什么。
他将一片铜片和一片铁片分别插入一个柠檬，然后用铜丝连接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柠檬投入加了盐水的瓦缸里。
一个，两个，三个……
他要串联！疯狂地串联！
他就不信，一百缸“柠檬电池”串联起来，还产生不了足以充电的电压！
整个偏殿，只有刘协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片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响。
气氛诡异而又庄严。
……
与此同时。
养心殿外，汉白玉的台阶下。
丞相裴文若与一名身穿工部官服，面容刚毅，两鬓微霜的中年官员并肩而立。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杜明。
一个将毕生都奉献给了机关、营造、算学之术的纯粹的技术官僚。
此刻，这位以严谨着称的杜尚书，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狂热和激动。
“丞相大人，您是没亲眼看到啊！”
杜克明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震撼却丝毫未减。
“万斤水力锻锤，启动之时，声若雷鸣，地动山摇！那锤头落下，百炼精钢就如面团一般，三锤！只三锤，就成了一张铁饼！”
“下官……下官当时就跪下了！此非人力，乃神迹！是陛下赐予我大晏的神迹啊！”
裴文若抚着胡须，欣慰点头，眼中同样闪烁着光芒。
“陛下之能，通天彻地，我等凡人，能窥其一角，已是三生有幸。”
杜克明重重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只是……丞相大人，锻锤虽利，却也带来了新的难题。”
“哦？讲。”
“铁甲舰的龙骨与船身，皆需巨大铁板。我等虽能锻出铁板，但如何将这些万斤巨板，天衣无缝地拼接起来，却成了天大的难题。”
杜克明叹了口气，“铆钉连接，终有缝隙，无法做到真正的水密。若用锻焊，如此巨大的铁板，非是寻常炉火能将其烧至熔融状态。我工部所有匠人，为此愁白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文若眉头微蹙。
这确实是关键。
铁甲舰若不能浑然一体，那便是个漏水的铁棺材。
他沉吟道：“此事，需要请示陛下。陛下既然点出了‘铁甲舰’，就必定为我等留下了后续的锦囊妙计。”
杜克明深以为然。
“下官正是此意！特来向陛下求取天机！”
两人整理好衣冠，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由小太监通报后，走进了养心殿。
可一进殿，两人就愣住了。
主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股浓烈的酸味和咸味，从偏殿的方向飘来。
“陛下呢？”裴文若问引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脸敬畏地指了指偏殿，压低声音道：“陛下……正在偏殿修行仙法，已……已经一天一夜了。”
修行仙法？
裴文若和杜克明对视一眼，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陛下的新一轮布局，又开始了！
两人立刻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悄悄地挪到了偏殿门口。
只一眼，两人便如遭雷击，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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