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深处，烛火摇曳。
所有宫人都被屏退，偌大的寝宫内，只有那台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刘协蜷缩在龙榻一角，像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网瘾少年。
明天就要祭旗出征了。
刘协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随手打开了那个名为“抖手”的短视频软件。
手指滑动。
大数据似乎知道他想看什么，第一条推送的直播，就让他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
那是一个财经新闻的直播间。
标题红得刺眼——《地产巨头刘氏集团轰然倒塌！董事长刘建国欠债十亿，沦为老赖！》
刘建国。
那是他爸的名字。
刘协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手指颤抖着点进了直播间。
屏幕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总是喜欢拍着他肩膀说“儿子，爸爸给你打江山”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头发花白，神情枯槁地站在法院门口，被一群举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刘总，请问您对挪用公款一事有何解释？”
“刘建国！还钱！还我们的血汗钱！”
烂菜叶、臭鸡蛋，雨点般砸在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
刘协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
他穿越前，家里明明还是市里的纳税大户，资产数十亿，怎么短短几年，就变成了这样？
他疯了一样地点开评论区，试图寻找真相。
评论区里，恶评如潮。
但在这铺天盖地的谩骂中，几条置顶的热门评论，像一把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刘协的心窝。
“听说这刘老头是被他那个舔狗儿子娶的媳妇，被那个叫白甜甜的女人联合外人做局，搞得倾家荡产！”
“这瓜我也吃了！那白甜甜绝了，一边吊着刘家傻儿子九年，一边早就跟刘家的竞争对手王腾搞在一起了。这不，刘家刚破产，人家转头就官宣跟王腾订婚了！”
“这哪是谈恋爱啊，这就是最高端的‘杀猪盘’！真是笑死个人，刘家的傻儿子就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杀猪盘”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刘协脑海中炸响。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手脚冰凉刺骨。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甜甜那么单纯，那么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伤心半天，怎么可能是骗子？
怎么可能是杀猪盘？！
刘协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白甜甜”三个字。
弹出来的第一个视频，发布时间是昨天。
视频里，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怀里。
那是王腾。
刘协曾经的死对头，一个比他上进的对照组富二代。
视频里的白甜甜，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她举着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对着镜头甜腻地说道：
“感谢腾哥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家。”
轰——！
刘协感觉天塌了。
九年。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数不清的早安晚安，数不清的节日礼物，数不清的随叫随到。
那些羞涩的低头，那些欲拒还迎的暧昧，那些“等我们结婚”的承诺……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为了掏空刘家家产而精心设计的剧本！
“呕——”
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刘协趴在床边，干呕得眼泪直流。
他以为自己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种。
结果。
他只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甚至穿越了还在做着回家美梦的……
绝世大傻逼。
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荧光，照亮了刘协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指尖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
眼前是他父亲的微微头像。
一张在那座如今已经倒塌的商业大厦前的合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笑得那样爽朗。
刘协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颤抖着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输入框里的光标在疯狂闪烁，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三个字。
“爸，是我。”
发送。
这一刻，刘协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连跳动都变得奢侈。
一秒。
两秒。
三秒。
屏幕上果然还是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回复。
“呵呵……”
“哈哈哈哈！”
刘协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干涩，嘶哑，在这个空荡荡的寝宫里回荡，听起来像是在哭。
无能为力。
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他是大晏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一句话可以让数十万人头落地，他挥挥手就能调动钢铁巨舰征伐四海。
可他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他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无法传达给那个正在被人扔臭鸡蛋的老人。
“王腾……白甜甜……”
刘协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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