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了。
但对于汉东省的几位关键人物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李达康在打完给高育良的电话后,并没有离开。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在等赵东来的回信,也在等高育良那边的动静。他已经布下了两道防线,希望能将侯亮平这股洪水,堵在京州银行系统之外。
汉东大学的家属院,高育良的书房里,灯火通明。挂断李达康的电话后,这位学者型官员并没有急着去看书,也没有急着给侯亮平打电话。他只是端着那杯温热的茶,看着窗外的月色,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李达康主动求和,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侯亮平这颗棋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用。他决定,先不急着出手,让李达康再多煎熬一会儿。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省委大院,沙瑞金的办公室。
送走祁同伟后,沙瑞金并没有休息。他站在那幅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京州”和“吕州”这两个地方。祁同伟的投诚,是他预料之中的一步棋。用祁同伟这把刀去砍赵瑞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但今晚,李达康和高育良的暗中交易,侯亮平遭遇的调查阻力,这些新的变数,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就是那个手握风暴中心的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沙瑞金走过去,接起电话。
“书记,我是白景文。”电话里,是秘书急切的声音,“最高检的侯亮平同志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有万分紧急的情况,需要立刻向您当面汇报。”
沙瑞金的眉毛,微微一挑。
侯亮平?
他越过季昌明,直接找到了自己这里?
看来,是碰上硬钉子了。
“让他过来吧。”沙瑞金的语气,平静无波。
挂掉电话,沙瑞金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所有的棋子,似乎都按照他预想的,或者比他预想的更快的速度,开始移动了。
李达康,高育良,祁同伟,侯亮平……
汉东这盘棋,终于要进入最精彩的中盘厮杀了。
……
与此同时,省检察院反贪局。
陆亦可和周正已经回来了,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侯亮平还没有回来,林华华和陈群芳正按照他的部署,重新整理关于欧阳菁的审讯材料,准备连夜提审。
“你说,侯处去找季检,能有用吗?”林华华一边翻着卷宗,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难。”陈群芳推了推眼镜,一针见血地说道,“季检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凡事求稳,最怕出乱子。李达康书记亲自下场了,他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大,多半会让我们从长计议。”
“那怎么办?王建国这条线就这么断了?太憋屈了!”林华华气得把笔往桌子上一扔。
周正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今天在赵东来那里受的气,让他心里堵得慌。他一个大男人,眼睁睁地看着陆亦可一个女人被人家指着鼻子教训,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虽然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无法挺身而出,还是很憋气的。
就在这时,侯亮平推门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侯处,怎么样?季检怎么说?”陆亦可第一个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侯亮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季检让我们……顾全大局。”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这个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人感到无比的沮丧。
“我就知道!”林华华气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亦可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连省检察院的“一把手”都这个态度,他们这些下面办案的,还能怎么办?
看着团队里低落的士气,侯亮平却突然笑了。
“怎么?这就没信心了?”他环视了一圈众人,笑着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大家都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侯亮平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京州银行系统”那几个字的上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季检的路,走不通。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有力起来,“我已经,约了向沙瑞金书记汇报。”
“什么?!”
所有人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侯处,你……你越过季检,直接找沙书记?”陆亦可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在官场上,可是大忌!
“顾不了那么多了。”侯亮平的眼神,坚定无比,“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腐败案了。这是地方保护主义,公然对抗中央的反腐决心!这件事,只有沙书记能拍板,也必须由他来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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