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侯亮平开着车，载着钟小艾回到了他在省检察院的临时宿舍。
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室一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客厅的沙发上还扔着几件没来得及洗的衣服，茶几上摆着吃剩的泡面桶。
钟小艾一进门，眉头就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就住这儿？”她环视了一圈，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咳，临时住一下嘛，将就将就。”侯亮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整理。”
他一边收拾，一边偷偷观察着钟小艾的表情。他知道钟小艾有轻微的洁癖，在北京的家里，永远都是一尘不染。他现在这狗窝一样的宿舍，肯定让她不舒服了。
钟小艾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行李箱，径直走进了主卧室。
卧室还算干净，被子叠得像豆腐块，这是侯亮平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钟小艾将行李箱放在墙角，打开衣柜，准备把自己的衣服挂进去。
衣柜不大，里面挂着侯亮平几件换洗的西装和衬衫。钟小艾正要把衣服挂进去，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件衬衫的领口上。那上面，有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口红印。
颜色很浅，但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像钟小艾这样心细如发的女人来说，却足够刺眼。
她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但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风衣挂在了那件衬衫的前面，正好挡住了那个印记。然后，她关上衣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亮平，过来一下。”她走出卧室，声音依旧平静。
“哎，来了！”侯亮平刚把客厅收拾干净，听到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怎么了，小艾？”
钟小艾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侯亮平不明所以，在她身边坐下，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老婆来了，是不是该有点夫妻间的温存了？
然而，钟小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亮平，跟我说说吧，你和高芳芳，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钟小艾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聊家常。
侯亮平的心，咯噔一下。
来了，还是来了。
他最怕的问题，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他眼神躲闪，故作不解，“就是……就是普通的关系嘛。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了。”
“是吗？只是普通的关系？”钟小艾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怎么记得，当年在汉东大学，有人为了追你，天天给你送早餐，甚至还为你去学了根本不喜欢的古典音乐？”
侯亮平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以为早就过去了，没想到钟小艾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那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孩子过家家，当不得真的。我那时候，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小艾！”
他赶紧表忠心，试图蒙混过关。
“哦？是吗？”钟小艾不置可否，她端起桌上侯亮平刚倒的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那这次你来汉东，这么久了，跟她联系过吗？”
“没有！绝对没有！”侯亮平斩钉截铁地回答，头摇得像拨浪鼓，“今天在老师家，是我来汉东之后，第一次见她！我发誓！”
他说的是实话。但因为心虚，这句实话听起来，反而像是谎话。
钟小艾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和心虚。
侯亮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敢与她对视。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一张年轻、活泼，带着些许崇拜和热切的脸。
林华华。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车里，那个疯狂而失控的吻。想起了她柔软的身体，和压抑的呻吟。
一股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惧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怕，他怕钟小艾会发现。他知道，以钟小艾的性格，如果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亮平。”钟小艾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侯亮平像被惊到的兔子，猛地一颤。
钟小艾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她放下水杯，忽然凑近了侯亮平，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一股熟悉的、清冷的馨香传来，让侯亮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你说，”钟小艾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魅惑，“你来汉东这段时间，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她的气息，轻轻地喷在侯亮平的脸上，温热而暧昧。
侯亮平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美女蛇盯上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我怎么会……”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都变了调。
钟小艾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笑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划过侯亮平的喉结，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没有最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今天晚上，我可得……好好地‘检查’一下。”
“看看你，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老实’。”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侯亮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不知道钟小艾这番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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