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宿舍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青果、石刚、小璐,以及侯建(利用休假时间),四人围坐在一起。窗外是磐石城夜晚的喧嚣,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穿透室内的沉寂。
“都到齐了。”青果目光扫过三位战友,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高队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的危险性,远超我们以往任何一次任务。对手不是异兽,是藏在堡垒内部、手握权柄的同族,他们行事毫无底线。”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们几个,都是孤家寡人。石刚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小璐你家人在上次兽潮中都没了,瘦猴你也是一个人,我…来自山林。我们没有家眷牵绊,这是不幸,但此刻,也是幸运。”
他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在黑暗中无声消失的生命:“如果我们因为这些‘不值得’的平民而退缩,那我们在怒涛城流的血,又算什么?守护的,又是什么?一座任由蛀虫啃噬根基的空壳吗?”
“干!”石刚低吼一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豁出去又能怎样?绝不能让他们白死!”
小璐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我能做的不多,但整理信息、分析线索、在外围接应…我可以!”
侯建用独手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腿,眼中布满血丝:“我早就豁出去了!只是恨自己没本事!队长,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大不了下去陪刀子和猛子!”
“好。”青果重重吐出一口气,“既然选择走下去,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在开始之前,我们得去做一件事。”
他们一起去了一趟军方医疗中心,看望依旧昏迷的林风。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林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小璐细心地帮他擦了擦脸,石刚默默地将一袋水果放在床头。
他们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许久。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谁也不知道,这次离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他。或许下一次见面,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了。
从医院出来,四人的眼神更加坚定,再无丝毫犹豫。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
锋刃军团开始了重组后的混合巡逻。青果所在的第七小队与另一支同样减员严重的小队合并,每日执行着磐石城周边的常规巡逻清剿任务,仿佛与其他休整归来的队伍别无二致。
但每到夜幕降临,真正的行动才悄然开始。
借助幽影超凡的暗影潜行能力,青果如同鬼魅般穿梭在磐石城的阴影之中。灵明则蹲在他的肩头,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感知着能量流动、窃听着细微的对话、探查着隐藏的密室与情绪波动。
他们如同最顶尖的潜行者与窃听者组合,将目标锁定在刘、赵、李三大家族的核心产业与宅邸区域。
探查的结果,触目惊心,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
三大家族所经营的黑暗,各有不同,却同样令人发指。
赵家,主要经营着数家看似高档的“休闲会所”和私人俱乐部。灵明的精神力探查到,里面囚禁着大量从底层掳掠或诱骗来的年轻女子。她们被强行“调教”,用以服侍那些有权有势的超凡者客人。精神感知中充满了绝望、麻木和恐惧。而那些失去“价值”或试图反抗的女子,下场往往是在某个深夜被秘密运出,如同垃圾般丢弃在城外的废墟或喂了异兽。他们打着风雅的幌子,行着践踏人格、草菅人命的勾当。
李家,则掌控着磐石城近三分之一的医疗资源和数家生物研究所。表面上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背地里却进行着肮脏的器官走私与非法实验。他们利用职务之便,盯上那些无依无靠的病人或流浪者,匹配“订单”后,便制造“医疗事故”或直接让其“被失踪”,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中只是可以拆解牟利的零件。灵明甚至感知到一些实验室里传来的非人痛苦哀嚎,那是在进行着禁忌的人体强化或变异实验。慈悲的外衣下,是极度冷血的贪婪。
而最为残忍、最令青果感到浑身冰凉的,是刘家。
刘家的主要势力在城防军和能源部门。他们的一处隐蔽在地下的“能源净化”工厂,实则是人间炼狱!灵明的精神感知无法长时间深入那被某种能量屏障干扰的核心区域,但惊鸿一瞥间,捕捉到的画面足以让人做噩梦——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架上,复杂的管道插入他们的身体,强行抽取着生命能量和灵魂精华!那些受害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最终化为飞灰。而抽取出的能量,被提炼凝聚,似乎用于某种邪恶的修炼或是交易!
血炼!这是比异兽吞噬更加残忍、更加令人发指的行为!异兽杀人是为了生存或本能,而刘家,是为了纯粹的利益和力量,系统性地将同族视为可以消耗的“燃料”!
“魔鬼…他们比腐化异兽更像是魔鬼…”一次探查归来,青果躲在阴影中,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惨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剧烈颤抖。肩头的灵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小脑袋耷拉着,精神波动中充满了不适与厌恶。就连一向沉稳的幽影,翠绿的眸子里也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人类的阴暗与残忍,以一种极其赤裸和残酷的方式,展现在青果面前。他原本因为苍榕爸爸和身边战友而对人类抱有的些许认同感,此刻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一个巨大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如此庞大、系统、长期的黑暗行径,磐石城的最高层,比如周振武将军,甚至更上面的城主…他们真的毫不知情吗?
是同样被蒙在鼓里?还是…默许?甚至…本身就是受益者?
他对人类的信任,降至了冰点。若非身边还有石刚、小璐、侯建这样保持着血性和正义的战友,他几乎要对自己选择帮助人类产生怀疑。
暗夜窥得的秘密,沉重得让人窒息。前方的路,仿佛通往更深、更绝望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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