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东钱府内却亮如白昼,
钱员外瘫坐在名贵的太师椅上,平日里养得肥硕的身体,此刻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成一滩烂泥。
面前光洁的地板上,几份墨迹未干的账册被揉得不成样子,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查……查清楚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管家跪在地上,头几乎要埋进地砖的缝隙里,全身抖如筛糠:“老……老爷……查清楚了。小的派人……派人死盯着渡口,那些船……那些船上根本没有一粒米!卸下来的全是……全是修河堤用的石料,还有……还有您之前说的那种黑不溜秋的石头!”
管家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更是带着哭腔:“还有……市面上那个像疯狗一样低价扫货的神秘买家……手下人跟了七八个,发现他们七拐八绕,最后……最后都从后巷进了县衙的后门!”
轰!
钱员外只觉得一道天雷在脑子里炸开,眼前瞬间漆黑。
上当了!
彻头彻尾,从头到脚,被人当猴耍了!
那个乳臭未干的姓苏的,根本没有什么三万石赈灾粮!
从头到尾,从那该死的流言,到渡口那些煞有介事的漕船,全都是他一手编织的惊天骗局!
目的就是为了引发他们的恐慌,让他们自乱阵脚,争先恐后地低价抛售粮食!
而他们,就像三头被红布蒙了眼的蠢牛,不仅乖乖地冲向屠宰场,甚至还亲手把屠刀递到了对方手里!
把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以近乎白送的耻辱价格,塞进了那个姓苏的空空如也的仓库!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直冲喉头,钱员外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向前一躬,一口滚烫的老血喷涌而出,将身前名贵的波斯地毯染成了一副刺眼的梅花图。
“老爷!”
“钱兄!”
惊呼声同时响起,孙老爷和李老爷恰好联袂而至,一进门便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两人瞬间面色剧变。
他们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此刻心中翻腾着滔天的愤怒和刺骨的恐惧,以及一种被一个黄口小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
李老爷性子最是爆烈,他看着钱员外的惨状,再也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那柄镶金嵌玉的短刀,状若疯虎,一刀将旁边的紫檀花架劈得粉碎,木屑纷飞。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他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声咆哮,“姓苏的竖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狗官!安敢如此欺我!我这就带人去县衙,活剐了他!”
“站住!”钱员外用袖子胡乱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毒蛇,阴冷而狠毒,“你去杀了他?然后呢?等着朝廷的海捕文书贴满大江南北,然后我们三家被抄家灭族,男丁充军,女眷入教坊司吗?!”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李老爷像一头困兽,兀自嘶吼。
“算?”钱员外挣扎着,用手肘撑着扶手坐直身体,脸上的肥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笑容,
“他苏云不让我们好过,他也别想安生!他不是要玩阴的吗?我们今天就跟他玩明的!走!去县衙!我倒要看看,他这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能不能挡得住我们三家联手,当堂对质!”
……
县衙沉重的大门被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家丁粗暴地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钱、孙、李三人带着满身煞气,直奔大堂。
“苏云!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李老爷人未到,声先至。
大堂之内,灯火通明。
苏云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正端坐在公案之后,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粗茶,用杯盖慢条斯理地撇去浮沫,神态悠闲。
王猛手按刀柄,如一尊铁塔般侍立一旁,眼神警惕而冰冷。
“三位员外去而复返,更深夜闯公堂,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所为何事?”苏云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苏云!你少在这里跟老子装糊涂!”李老爷冲到公案前,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苏云的鼻子上,唾沫横飞地骂道,
“你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恶意扰乱市场,坑骗我等钱财!桩桩件件都是大罪!你若不给个交代,我等明日就联名上告府衙,参你一个‘昏聩无能,祸乱民生’之罪!”
“哦?”苏云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涨成猪肝色的脸,“李员外此言差矣。本官何时散布过谣言?”
“三万石赈灾粮!渡口那些船!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孙老爷尖着嗓子附和道。
苏云不急不恼,将茶杯轻轻放在案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在这剑拔弩张的大堂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官确实已上奏朝廷,请求调拨赈灾粮,此为公文,可查可证,是为事实。渡口的船,也确实在为本县运送修筑河堤的‘紧要物资’,此亦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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