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梭穿过阴阳边界时,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油膜。当舱外景象从归墟边缘的灰暗扭曲,转变为枫晚城郊外熟悉的、笼罩在淡淡暮色与霓虹光影下的山峦时,舱内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仿佛从一场漫长而窒息的噩梦中短暂挣脱。
然而,陈凡知道,真正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枫晚城,这座位于阳世、却因万宝楼和之前陈凡的布局而隐隐成为阴阳交汇节点之一的城市,此刻灯火阑珊,看似平静。但陈凡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比他们离开时更加浓郁、驳杂,仿佛一口即将沸腾的锅。
“直接去万宝楼。”陈凡对操控幽冥梭的老莫说道。这艘阴间飞舟在烬的协助下,施加了更高明的隐匿符文,如同一道模糊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万宝楼后方僻静的庭院中。
得到消息的苏掌柜早已等候多时。这位精明的生意人,此刻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看到陈凡一行人,尤其是队伍中多出的那个戴着白色面具、气息诡异的烬时,他眼中闪过惊疑,但迅速恢复了镇定。
“陈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苏掌柜快步迎上,“最近城里……不太平。各种怪事频发,人心惶惶,连万宝楼的生意都受了不小影响。您吩咐留意的那几样东西,倒是收集到了一些,但价格……”他看了一眼陈凡身后明显经历恶战的众人,识趣地没再多问。
“东西备好,送到静室。另外,我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空间足够大的地方,最好带有较强的能量隔绝特性。”陈凡言简意赅。
苏掌柜立刻点头:“万宝楼地下三层,有一处先祖留下的‘藏真洞府’,原是用来存放最珍贵宝物的,禁制重重,空间也够大,您看……”
“带路。”
藏真洞府内,灯火通明(用的是特制的长明阴烛),空气干燥,四周墙壁刻满了古老的防御与静心符文。陈凡将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阿月安顿在石榻上,由星芒照看。林辰和老莫开始清点苏掌柜送来的物资——主要是阳世一些蕴含灵气的玉石、稀有金属,以及几样对阴魂有特殊效果的奇物。这些东西在接下来的计划中,或许能作为“添加剂”或“催化剂”。
陈凡则找了一处石台坐下,面前摊开了那本暗红色的《万界贷劫簿》。烬安静地站在洞府一角,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白色面具下的“目光”似乎落在账簿上。
“我需要一个计划。”陈凡抬起头,目光扫过林辰、星芒,最后停留在烬的面具上,“一个能真正‘稳定’或‘修复’归墟核心规则奇点的计划。不能硬碰硬,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先祖用借贷的秩序之力强行修补,留下了后患。我们必须用更聪明、更彻底的办法。”
他点了点账簿上新浮现的那几行金色古篆:“债务的核心是修复世界。而修复世界的关键,在于修复被‘虚无’(归墟)侵蚀的底层规则。归墟的本质是‘湮灭有序’,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注入有序’,而且是源源不断、体系化、能自我维持的‘有序’。”
“如何注入?”林辰皱眉,“用你的阴财?那毕竟是消耗品。”
“不仅仅是消耗。”陈凡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冷静,“阴财是秩序之力的具现,但它太‘死’了。我要用它作为‘资本’和‘杠杆’,去撬动更大的力量——阴阳两界所有‘有序存在’本身的力量!”
他看向烬:“你提供的资料里,有关于‘概念锚定’、‘规则编程’和‘大范围因果契约网络’的理论,对吗?”
烬微微颔首:“有相关基础理论与可行性推演。但在此界实施,需克服本土规则排异性、能量级数差、以及‘虚无’的持续干扰等难题。成功率模型计算极低。”
“成功率低,是因为资本不足,杠杆不够大,契约不够强。”陈凡的手指划过账簿,账簿上立刻泛起涟漪,投射出一片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虚拟网络图,正是他意识中那庞大阴间财富帝国的缩影。
“看,这是我的‘资本’:遍布阴司的产业节点,海量的固化秩序之力(冥币),与地府千丝万缕的契约联系,对部分前股东(鬼王等)的约束权柄,在阳世初步建立的渠道(万宝楼),还有……”他看向阿月,“可能与世界‘情绪’、‘记忆’本源相关的特殊天赋者。”
“你的计划是?”星芒忍不住问道。
“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项目’。”陈凡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在洞府中回荡,“项目名称:‘新纪元秩序再保险’。项目内容:以我的阴间财富帝国为担保和枢纽,向阴阳两界所有愿意参与的‘有序存在’——无论是地府阴神、山野精灵、有道修士、乃至心存善念的普通人——发行一种特殊的‘秩序契约债券’。”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这份债券,不以冥币或阳世货币偿付,而是以‘项目成功后的世界秩序份额’和‘未来在阴阳新体系中的优先发展权’为回报。他们需要付出的,是在项目执行期间,提供自身的‘有序特质’——可以是微弱的信仰念力,可以是一丝灵力或阴德,可以是对抗诡异的勇气,甚至可以是遵守某项良善规则的‘行为惯性’。所有这些零散的、微小的‘有序’,通过我以阴财和契约为骨架构建的网络进行汇集、纯化、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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