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禛的死，如同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落入这片尸山血海的峡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一个叛国者，不配被人记住。
此刻，数万道目光，汇聚在龙晨身上。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对那上万名蛮族俘虏的最终判决。
“将军，坑杀吧！”
魏战上前一步，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这群狼崽子，手上都沾着我大乾边民的血，留下他们，就是祸患！”
他的话音刚落，山谷中压抑的杀气瞬间沸腾。
“没错！大将军！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坑杀！坑杀！”
北境的将士们群情激奋，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震天的怒吼。
活埋，筑京观！
用蛮人的尸骨，铸成一座丰碑，震慑草原百年！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方式。
龙晨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群跪在地上的蛮族俘虏面前，看着他们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仇恨的脸。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峡谷。
“你们，可以走了。”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光是大乾的将士，就连那些准备引颈受戮的蛮族俘虏，也都愣住了。
他们怀疑自己因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大将军！三思啊！”
陈战脸色大变，快步上前，声音急切。
“这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们今日回去，来日休养生息，必定会卷土重来，后患无穷！”
“不。”
龙晨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人群，望向了那片茫茫的北方草原。
“杀光他们，很简单。”
“但仇恨的种子，会埋得更深。草原上，只会诞生新的、更凶悍的狼王，来为他们复仇。”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满脸错愕的博日帖赤那，嘴角牵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而让他们，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带着被击败的耻辱，回到草原……”
“让他们，带着我龙晨赐予的‘仁慈’，回到他们的部落……”
龙晨的声音变得幽幽的，像九幽之下的魔鬼在低语。
“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一个被打断了脊梁的狼王，一群被吓破了胆的残兵，还有一口能活命的粮食都没有的绝境。”
“他们会为了活下去，相互撕咬。”
“这份‘仁慈’，会让他们比狗还卑微地跪在其他部落面前乞讨，然后被无情地嘲笑、驱赶。”
“这份恐惧与耻辱，会像一场最恶毒的瘟疫，在草原上传播开来。”
“它会告诉所有的蛮族部落，我泱泱大乾是他们永远无法战胜的。而反抗的下场，比死亡，更屈辱！”
“我要的，不是一万具冰冷的尸体。”
龙晨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我要的，是打断这个民族世世代代的脊梁骨！”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北境将士脸上的嗜血与不解，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深深的震撼，以及……彻骨的寒意！
他们看向龙晨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崇拜，是因为他神鬼莫测的武功和战绩。
那么此刻，这份崇拜已经升华为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仰！
这位大将军，他的智慧比他手中的长枪，还要恐怖一万倍！
这哪里是仁慈？
这分明是诛心！是灭种！是比屠城更可怕的阳谋！
博日帖赤那呆呆地看着龙晨，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魔鬼！
一个能笑着将你灵魂都碾碎的魔鬼！
这一刻，他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带着这份“仁慈”活下去！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肩胛骨碎裂的剧痛，对着龙晨，这个比他儿子还要年轻的男人，双膝跪地，行了一个草原人一生只会对神明行使的五体投地大礼！
他以草原狼神的名义，当着万军之面，立下血誓。
“我，博日帖赤那，在此立誓！”
“此生，我与我麾下的勇士，永为大乾北境之犬马，绝不再踏入雁门关半步！”
“若违此誓，愿遭长生天万雷轰顶，死后魂魄被恶鬼啃食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冻土之上，鲜血淋漓。
随后，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带着那上万名同样失魂落魄的残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头也不回地向着草原深处退去。
他们的背影，萧索，狼狈，再无来时的半分嚣张。
龙晨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之中。
他知道，北境的战事，结束了。
而京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士兵们。
“打扫战场！”
“收敛所有战死兄弟的遗骸！”
龙晨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峡谷中回荡。
“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穿透风雪，望向遥远的南方，那座承载着无尽阴谋与荣耀的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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