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被扔进了狂暴的漩涡,无数破碎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撕扯着他的感知。悬崖边的失重感、背后的剧痛、优惊惶的呼喊……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感觉将他从虚无中拉扯出来。他“醒”了,但感知却异常古怪。视野极低,色彩却异常鲜艳丰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涂抹上了更浓烈的油彩。他动了动,感受到的不是四肢,而是一种轻飘飘的、对某种延伸肢体的控制感。
他抬起头(如果那能算头的话),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华贵的卧室。穹顶很高,雕刻着繁复的藤蔓与星辰图案,垂落下柔和光芒的魔晶灯。墙壁贴着暗纹壁纸,挂着几幅笔触细腻的风景油画。地上铺着厚厚的、绣有某种他未曾见过的徽记(交叉的剑杖与星辰)的深蓝色地毯。家具是昂贵的深色木材所制,线条优雅,边缘镶嵌着闪亮的金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与雪松混合的香气。
这里……是哪里?绝对不是陡峭山崖,也不是学院的医务室。这陈设,这气派,像是某个大人物的居所,甚至可能是……宫殿?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镶嵌着宝石和玳瑁的精致栖架上。他低头,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对覆盖着绚丽羽毛的爪子。羽毛的颜色……难以形容的斑斓,仿佛将彩虹揉碎了洒在身上,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在不同光线下流转着七彩的光泽。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想张嘴呼喊,发出的却是一连串清脆却尖锐的鸟鸣!
“哎呦,这里怎么写啊……‘你的眼眸如同清晨的森林,蕴含着……蕴含着……’唉,玛格丽特,你知道后面该接什么吗?”
一个有些耳熟,却又明显年轻、带着点苦恼和散漫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约林(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具鸟类身躯的意识)猛地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就在不远处那张宽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位少年。他大约十六七岁年纪,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袍,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正咬着羽毛笔的末端,对着一张精美的信纸发愁。而当约林看清他的脸时,整个鸟(?)都僵住了!
这张脸……和N至少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脸的轮廓和眉眼间的神韵。不同的是,N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深藏的锐利,而眼前这个少年,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甚至有点……莱芽式的神经大条?他的长相确实很普通,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但那份难以言喻的贵气,依旧隐约可辨。
他是谁?为什么和N这么像?
马修见栖架上的七彩鸟没有回应,反而呆立不动,便放下羽毛笔,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玛格丽特?你怎么了?不是刚吃完饭,还去外面玩了一圈吗?怎么又显得这么慌张?”他伸出手,想要抚摸约林(玛格丽特)的羽毛。
约林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扑扇着翅膀,想要逃离这诡异的处境,从栖架上猛地窜起,在宽敞的房间里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乱飞,撞到了悬挂的帷幔,打翻了茶几上的一个小银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怎么会变成一只鸟?!还是一只……母鸟?!”约林内心在疯狂呐喊,可惜出口的全是急促而混乱的鸣叫。
马修被自家宠物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弄得措手不及,连忙追着试图安抚:“玛格丽特!冷静!快下来!别撞伤了!”
约林慌不择路,翅膀拍打间,目光瞥见了书桌上那封只写了一半的信件。情书?写给谁的?强烈的求知欲(或者说是八卦之心?)暂时压过了恐慌。他瞅准一个机会,挣脱了马修试图抓住他的手,一个俯冲落到书桌边缘,伸长脖子想去看信上的内容。
“……蕴含着永恒的露珠与星光?”他勉强辨认出几个词。
马修终于抓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不断扑腾的七彩鸟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绚丽的背羽,语气带着无奈和担忧:“玛格丽特,你今天真的太反常了,一点都不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觉得应该带你去看看牧师了。”
约林听到这话,心里一凛。(约林内心:看牧师?不行!我现在这个样子,万一被看出身体里住着个异世界的灵魂,岂不是要被当成邪祟处理掉?冷静,约林,冷静!你现在是只鸟,一只叫玛格丽特的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强迫自己停止挣扎,学着记忆中见过的温顺鸟类,将头埋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表示顺从的咕噜声,只是身体还因为之前的激动而微微发抖。
马修感觉到怀里的鸟儿安静下来,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忧虑地摸着它的羽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马修大人,您醒着吗?”是一个年轻侍女的声音。
马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扬声道:“进来吧。”他顺手将书桌上那封写了一半的信件迅速塞进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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