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精悍神秘的侍卫如同他们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撤走了,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庄园和站在门口恍如隔世的陈默与李铁头。压迫在头顶的乌云骤然散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竟让他们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没有立刻回到那个充满了饥饿、死亡与绝望记忆的流民营地破窑。怀揣着苏掌柜赠予的那袋沉甸甸、足以让普通庄户人家瞠目结舌的银钱,他们在昌平县城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里,赁下了一个小小的、带着独立院落的土坯房。陈默深知财不露白、低调行事的道理,选择的住处和添置的家当都力求朴素寻常,不惹人注目。
安顿下来的第一要务,便是将那渴望已久的合法身份彻底落实。有县令王朴的亲笔作保文书,整个流程走得异乎寻常的顺畅。当那薄薄一页、却重若千钧的户帖真正拿到手中时,陈默和李铁头在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里,对着油灯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粗糙的纸张上,墨迹清晰地写着他们的姓名、年甲、相貌特征(“陈默,面白,无须”;“李铁头,面黑,有须”),以及至关重要的“籍状”——李铁头恢复了其“匠籍”,而陈默则被归为了“民籍”。这小小一页纸,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过去那段“黑户流民”、命如草芥的日子彻底隔开。
“俺……俺们这就算……是这儿的人了?”李铁头用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户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虎目微微发红。他曾是匠籍,却因世道崩坏沦落至此,如今虽非重归匠籍,但“民籍”同样是受律法保护的良民,这意义非同小可。
陈默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亦是心潮澎湃。他来自一个强调身份平等的时代,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到这“户籍”在明朝社会意味着什么——它是权利的起点,是安全的基石,是“人”而非“蝼蚁”的证明。“是的,铁头兄,咱们是了。从今往后,咱们可以挺直腰杆,在这片土地上活着了。”
紧接着,陈默又去了县衙户房,将那块盐碱地的地契手续彻底办妥。当他的名字被端正地书写在“业户”一栏,下方盖上昌平县衙醒目的朱红大印时,一股强烈的踏实感与归属感,混合着创业的激情,在他胸中涌动。这不仅仅是一块贫瘠的土地,这是他在这个洪武年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产业,是他安身立命、施展抱负的根基。
有了身份,有了地,手里还握着一笔远超寻常农户想象的启动资金,陈默开始以他超越时代的眼光和思维,审慎而周密地规划着未来的道路。他没有将银子深藏起来,而是决定将其转化为能够持续产生价值的资本。
夜晚,在租住小院的油灯下,陈默摊开自己简单绘制的地形图和规划草图,与李铁头进行了一次深入的商讨。
“铁头兄,你看,”陈默的手指在地图上属于他们的那块土地上划过,“这块地底子还是薄,去年只是开了个头。今年,我打算把大部分银子都投进去。一是置办更多、更好的铁制农具,锄头、铁锹、镰刀,都要坚固耐用;二是雇两个手脚麻利、老实肯干的短工,光靠咱俩,力气有限;三是买些上好的种子,豆类、糜子都要,还得准备些用来肥田的物料。咱们得加快改良的步子,争取明年这个时候,收获能翻上一番,彻底把根基打牢。”
李铁头如今对陈默是心悦诚服,毫不犹豫地应道:“没问题!陈默,你怎么说,俺就怎么干!俺这把子力气,还有这点伺候木头的手艺,全都听你安排!咱兄弟齐心,肯定能把这块死地给盘活了!”
陈默笑了笑,手指又点在图纸上几个画了圈标记的地方:“光是下死力气还不够,咱们还得用巧劲儿。我脑子里还有些想法,比如,能不能试着造一种新式的水车,或者把现在的犁头改造一下,让它更省力,耕得更深。还有,我观察了很久,咱们北地冬天漫长,百姓过冬除了咸菜疙瘩,少见绿意。或许,咱们可以试着在田埂边,用秸秆和泥土搭个简易的‘暖棚’,冬天的时候,看能不能种出点新鲜菜蔬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个稀罕物。”
李铁头听得眼睛发亮,虽然“暖棚”之类的词听着新鲜,但他早已习惯了陈默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并且深信这些想法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成!你说咋弄,俺就试着做!大不了多试几回!”
方针既定,两人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们取出部分银钱,精心采购了必需的农具和种子。陈默还特意买了不少石灰和硫磺,准备用于土壤改良和配制简单的土农药。同时,他也没忘了李铁头的老本行,出资添置了一套颇为齐全的木工工具和一批质地良好的木料。
他们没有再回到那个承载了太多苦难记忆的流民破窑,而是在属于自家的那块田地旁,请了附近的村民帮忙,搭建起了两间结实的土坯房。虽然依旧简陋,但屋顶牢靠,墙壁厚实,足以遮风挡雨。李铁头亲自出手,用新买的木料打制了桌椅板凳和床铺,尽管做工粗糙,却处处透着自食其力、安居乐业的踏实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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