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水师,难道是纸糊的?朱棣走到他面前,声音陡然拔高,当年朕在白沟河,面对百万大军都没怕过,难道会怕几阵风浪、几个毛贼?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连香炉里的香灰都仿佛凝固了。陈弘的额头抵着青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终究没再说一个字。
朱棣喘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陈卿的心意,朕懂。但下西洋是朕早已定下的事,谁也动摇不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说的账目问题,朕会让夏原吉去查。若是真有贪腐,朕绝不姑息。
陈弘叩首起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走出乾清宫,望着宫墙上盘旋的乌鸦,忽然觉得那黑沉沉的影子,像极了宝船厂那艘正在成形的巨轮——庞大,却不知会驶向何方。
夏原吉查账的消息传到宝船厂时,郑和正在给新招募的水手训话。这些人里有渔民,有 former 士兵,还有几个是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罪名是私通倭寇,其实不过是在海边和洋人换过几匹布。
记住了,到了海上,你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郑和站在高台上,声音透过寒风传得很远,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或是私藏货物,休怪军法无情!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公公,听说朝廷要拿咱们去填海?
顿时一片哗然。郑和认得那人,是个叫周老三的渔民,据说曾在永乐元年跟着倭寇抢过商船。他跳下高台,走到周老三面前: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周老三被他看得发毛,嗫嚅道:是......是昨晚在酒馆听来的,说......说陈大人要上奏,把咱们这些不安分的都派去探暗礁......
郑和心里一沉。这话明显是有人故意散布的,想煽动水手闹事。他正要呵斥,却见王二虎急匆匆跑来,脸色比纸还白:大人,不好了!工部送来的铜炮......炸了!
众人赶到试炮场时,地上已炸出个半丈宽的坑,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三个抬炮的士兵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染红了白雪。负责监造的工部主事瘫在一旁,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啊......明明按图纸造的......
郑和捡起一块碎片,见上面的铸痕歪歪扭扭,边缘还有气孔。他猛地想起前几日陈弘的话,心头燃起一股怒火:把这个主事给我绑起来!去查这批铜料是从哪个矿场来的,经手的人都给我叫来!
审讯在深夜的船厂仓库进行。火把的光忽明忽暗,照在主事那张惨白的脸上。是......是陈侍郎的侄子,陈主簿让我这么做的。他终于扛不住,哭着招供,他说......只要在铜料里掺三成锡,就能省下一笔钱,还说......就算炸了,也能赖到工匠头上......
王二虎气得拔刀要去砍人,被郑和喝住:住手!现在去杀了他,反倒落人口实。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忽然冷笑一声,既然陈大人想查账,那咱们就给他送份。
三日后,都察院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里面是掺了锡的铜料样本、工匠的证词,还有陈主簿在酒馆里教唆主事做假的记录,甚至附了张他去陈弘府中送礼的画像。画像是郑和让人偷偷画的,虽不十分像,却能看出那身标志性的孔雀蓝锦袍。
陈弘收到账目的时候,正在和几个御史商议如何弹劾郑和。他展开画卷,手指猛地一抖,画轴地掉在地上。是谁画的?他声音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御史捡起画,咂舌道:这画工倒像是宫廷画师的手笔......陈大人,这......
陈弘心里清楚,这是郑和的反击。他可以查账目,可以质疑水手,但绝不能让人抓住以次充好、草菅人命的把柄。尤其是在朱棣刚说过严查贪腐之后,这简直是把刀递到了皇帝手里。
把这些东西烧了。陈弘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案上的茶盏,从今日起,谁也不许再提宝船厂的事!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有人在暗处窃笑
上元节的灯会本该热闹非凡,南京城的朱雀大街却透着几分诡异的安静。郑和披着件蓑衣,站在聚宝门的城楼上,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笼,眉头紧锁。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陈侍郎......被陛下罚俸三年,贬去督建黄河大堤了。王二虎缩着脖子跑上来,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听说夏尚书把铜炮的事捅到了御前,陛下气得把御案都掀了。
郑和接过红薯,却没心思吃。陈弘倒了,不代表风波结束。他望着江面上停泊的宝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北平燕王府,朱棣握着他的手说:三保,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明不仅有长城,更有能驶向四海的巨轮。
那时他以为,只要船造得够大、兵练得够强,就能乘风破浪。如今才明白,最难闯的不是海上的风浪,而是人心的暗礁。
不好了!一个水手连滚带爬地跑上城楼,手里举着个湿透的信鸽,宁波港来的急报......葡萄牙商人被人杀了!佛郎机铳也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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