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谕如刀,敕令如火,九道洞穿天地的黑光仿佛是来自九幽的死亡宣告,携着足以抹平山川、蒸干江河的寂灭法则,撕裂夜幕,直扑人间九大核心义塾!
那是影宫体系的根基,是顾长生新秩序的摇篮,一旦被毁,人心必散,大局将崩。
然而,就在那毁灭光柱即将触及义塾守护大阵的瞬间,顾长生早已落下的棋子,动了。
“以我残躯,奉吾主令,启!”
遍布九州各地的隐秘角落,数百名曾隶属于前影卫,如今却心向光明的玄镜使内应,同时划破掌心。
鲜血自他们指缝间滴落——滚烫、暗红,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腥气,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这些血液并非凡物,而是修习《监察真形诀》者凝练出的“监察之血”,每一滴都烙印着对旧制最深刻的痛恨与背叛。
鲜血渗入地脉中早已刻画好的阵纹,如活蛇蜿蜒游走,沿着古老的符线迅速蔓延。
刹那间,大地轻颤,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仿佛整片天元大陆的呼吸骤然同步。
一张覆盖四海八荒的无形巨网——反监察阵——在血光中彻底点亮!
此阵,并非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欺天”!
正如顾长生所思:“他们监察众生,今日便让他们被自己的规则审判。”
与此同时,护道院深处,顾长生亲自坐镇阵眼。
他盘膝而坐,衣袍无风自动,眉宇间透出沉静如渊的意志。
他面前悬浮着的,正是那枚沾染了历代圣体血誓、几乎被磨灭所有印记的“影宫初令”残印。
当数百道血祭信号通过地脉奔涌而来,残印骤然一震,爆发出刺目银芒,映得整个密室如同白昼。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响彻云霄,低频震荡让远在百里之外的屋瓦簌簌作响,连深眠的婴儿也在梦中惊醒啼哭。
以残印为核心,反监察阵的力量被瞬间抽空、升华,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宏伟结界。
这结界近乎透明,只在边缘处泛着淡淡的青金色微光,宛如晨曦初照时湖面的薄雾。
触之如抚寒玉,坚不可摧;听之则有细碎律动,似万千低语共诵“守护”二字。
其上流转的,不是神威,也不是杀伐,而是“道”的本源法则——秩序、信诺、人心所向。
“守道结界,成!”
九道黑光悍然撞上结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扭曲与消磨之声,像是铁锈刮过石板,又似灵魂被缓慢剥离。
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寂灭法则,在“守道”意志面前,竟如顽童涂鸦撞上万古磐石,寸寸崩解。
更恐怖的是,结界表面泛起层层涟漪,空间曲率随之扭曲,如同一面绝对光滑的镜面,将九道黑光的能量沿原路径倒卷回去!
仙界之上,数座平日里仙气缭绕、威严肃穆的仙宫,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自己发出的攻击轰然炸裂!
烈焰冲天,夹杂着破碎的灵晶与断裂的飞檐,炽热气浪席卷云端。
仙兵神将在哀嚎中化为飞灰,焦臭混着檀香残烟弥漫虚空。
凌虚子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南天门前,他望着下方那道坚不可摧的结界,气得浑身发抖,英俊面容扭曲如恶鬼,发出一声响彻九天的怒吼:“顾长生!你们这些背叛者!!”
怒吼声穿过界壁,却被守道结界轻易化解,化作一阵微风吹散于星野。
而在人间,回应他的,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从繁华的都城到偏远的村落,无数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点亮了手中的灯笼。
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晕洒在脸上,映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一盏,十盏,万万盏……汇成一片光的海洋。
风中传来布帛轻响、孩童低语、老人拄杖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寺庙钟声悠悠回荡。
他们手中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铜牌,冰凉而厚重,边缘已被掌心汗水微微润湿。
那是护道院颁发的新身份象征,也是信念的凭证。
他们抬起头,望着那因仙宫炸裂而异彩纷呈的天空——紫电交加,金霞翻涌,星辰为之震颤。
没有恐惧,只有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个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沙哑却清晰:“吾辈所信……”
继而,孩童的清脆、壮年的雄浑、女子的温婉……无数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响彻天地:
“不在天上,不在帝前,而在心中!”
声浪滚滚,竟引得守道结界随之共鸣,表面浮现出万千符文,光芒愈发明亮稳固。
这是人心所向,是众生愿力,是比任何神通法宝都更加强大的力量!
护道院屋顶,夜琉璃凭栏而望,望着那片灯火海洋,指尖轻触冰冷的栏杆,低声呢喃:“他们终于不再低头了。”
顾长生缓步走来,披上外袍,目光深远:“可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两人相视一眼,步入密室。
灯火通明之中,玄镜使与影妃已在等候,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檀木熏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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