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军小心地避开人烟，又警惕着四周，确保没有人看见。
才一头钻进了牛棚。
突如其来的男人吓得整个牛棚都是一愣。
惊恐地看了一眼，虽然发现……
有点眼熟？
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趁着今天过除夕，来找他们麻烦呢。
原来不是。
楚正军扫视了一圈，来到霍老爷子跟霍延昭身边。
小男孩小小的身子挡在爷爷面前。
刚一开门的时候，外边的阳光照着白雪，刺眼的光线从外面折射进来。
一时间看不太清面容。
只看到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担心是什么坏人。
大脑比身体反应快，紧紧护在爷爷面前。
发现是那个恩人的丈夫，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
只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松。
大概是小动物的直觉，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危险。
霍老爷子半靠在墙上，拍了拍霍延昭的小身板。
轻笑：“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拳头揍的，起开些。”
恩人的丈夫，大概不是过来为难他们的。
胸前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好吧……”
霍延昭嘟哝着，不情不愿的移开。
露出了身后的霍老爷子。
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有挡住。
楚正军瞥了一眼不服气的小孩，心下好笑。
从怀里掏出了他从出门就一直护着的碗。
因为不是热乎的，没什么香味。
可站着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是肉。
猪油渣，似乎还有炸丸子。
莫名的，整个牛棚都安静了下来。
霍老爷子看到这一碗东西，也是颤抖了一下手。
略有不解：“恩人丈夫，这是……？”
恩人丈夫？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谓，楚正军扯了扯嘴角。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不过他还是拿到了霍老爷子面前。
认真地说。
“是南州跟我娘让我送过来的。一点小心意，全当给各位的年夜饭添个菜式。”
他说的是，各位。
那就不止是跟他们一家有过交集的霍老爷子跟霍延昭。
还包括，他们这群牛棚里的‘黑五类’。
他们这群坏人。
牛棚里安静的能听到屋外风雪落到棚顶的声音。
有年迈的老妇人没憋住，仰头强忍着泪水。
哭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
被倾尽心血教导的学生举报时没哭。
出事后被儿女毫不留情的登报解除关系划清界限的时候没哭。
批斗时面对石子、土坨坨也没有哭。
怎么今天只是因为同住在牛棚的霍老爷子而受到这一丝善意的时候，就哭了呢？
当初霍老爷子的大孙子过来给他们祖孙俩带吃的的时候，也没有忘了他们这群同住在牛棚的人。
只是当时更像是，用好处拜托他们对霍老爷子好一些。
毕竟牛棚里的人，数他年纪最大。
今天这个却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
有多久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善意了呢？
牛棚里的人已经记不清了。
见霍老爷子双眼发愣的看着他手上的碗，但是没有动弹。
楚正军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
随手抓了一个丢进嘴里。
“看，我吃了，没毒的，不是要害你们。”
所以不要这样傻站着了。
真的有点诡异。
牛棚里大约十来个人，每一个人都静悄悄的盯着他。
哪怕他当兵出过不少任务，还是觉得后背阴森森的。
莫名的想跑。
这句话就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时间大家都笑出了声来。
大家都笑得肆无忌惮，有人接着仰头大笑的动作，抹去眼角的泪花。
哭什么呢？
他们也不知道。
楚正军挠挠头，固执的抓着碗往霍老爷子面前送。
霍老爷子含着眼泪突然笑了。
“谢谢南州，也谢谢你母亲，谢谢你们一家人。”
他侧头看向霍延昭：“小昭，去拿碗过来把肉装好了，不能让叔叔出来送个吃的还搭上一个碗。”
霍延昭也红着眼圈，把破了一个角的碗伸到楚正军面前。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番菜的交接仪式。
等装好，楚正军也提出告辞了。
“那我就回去了各位。”
楚正军抓着碗要离开，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扭头冲着他们挥挥手。
“再见？”
霍老爷子扬唇：“再见。”
“再见！”
霍延昭兴奋的挥着手，小脸上不知怎么的有两坨红晕。
“再见。”
牛棚里的所有人，异口同声。
想舀一点雪放进来等化了用来烧热水。
没有想到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那高大的男人蹲在门口。
抓着雪花，一圈一圈的给碗清理。
他顿了一下，莫名加快了速度。
很快就清洗干净了。
然后飞快跑开了。
只是那耳尖怎么好像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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