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里的陈皮香裹着白芷的叹息,像根细针直扎林昭后颈。
他站在布帘外,望着师妹踮脚翻药柜的身影,花布裙角扫过积灰的柜台,带起几星药末。
小棠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炸响——昨夜他守在床头,看妹妹蜷成虾米状,每声咳嗽都像要把肺叶咳出来,帕子上的血点比梅花还艳。
要治林姑娘的寒毒...白芷指尖停在空了大半的药匣前,声音轻得像被露水打湿的花瓣,需用城东药商的川贝母,得是新收的,晒足七七四十九天的。
林昭喉结动了动,手不自觉摸向怀里。
那里还揣着今早卖铁屑攒的钱,用破布裹了三层,摸上去薄得可怜。
他想起昨日在祠堂立的网格物资本,上头记着全村的存粮、铁器、药材,唯独川贝母那一栏空着,墨迹晕成个惨淡的圆。
上月入库记录显示,三批药材都被调换过包装。他突然掀帘进去,手掌重重按在柜台上的账本上。
牛皮纸封皮被压出褶皱,露出底下几行歪斜的小字——这是他让村学的先生教识字的妇女记的,每个入库的药材都要登记产地、数量、经手人。
此刻川贝母那页,前三次记录的经手人都是王屠户,可王屠户连药铺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白芷的手指顿在半空,眼尾微微吊起:你是说...有人偷换了药材?
院外突然传来吵嚷。
张三狗的大嗓门像破锣:都让让!
逮着个偷粮的!林昭转身时,正看见张三狗揪着个灰衣汉子的衣领踉跄进来,那汉子裤脚沾着泥,腰间还挂着半块玉米饼,显然刚从粮仓溜出来。
昭哥!张三狗额角冒汗,手背上有道抓痕,这孙子撬了西头粮仓的锁,被二柱撞个正着!
灰衣汉子突然梗着脖子喊:是村首纵容的!
他收了外人的钱,把粮卖给那些穿绸子的!嗡地炸开,几个妇人攥着菜篮子往前挤,有个老头抄起扁担:我就说这月分粮少了!
林昭皱眉看向灰衣汉。
这汉子面生,不是桃花村的——他记着网格册上每户的人口相貌,连瞎眼的刘阿婆养的猫都画了图。
正欲开口,腕间系统突然发烫,淡金色的字浮现在视网膜上:【粮食风波】请选择:A.公开审问(民心+5/仇恨+3)B.暗中放走(获取情报)C.暂缓处理(观望)。
他盯着系统提示,耳中传来小棠咳到窒息的声音。
上回小棠饿晕,是靠他去后山挖野薯才缓过来。
如果粮食真被倒卖...他攥紧账本,指节发白——A选项的民心值在闪烁,像团小火苗。
改革要从人心开始,他需要让村民知道,网格不是虚的。
带他去祠堂。林昭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人群。
张三狗应了声,揪着灰衣汉就走,看热闹的村民呼啦啦跟上,只剩白芷站在药铺里,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祠堂里的香烛被挤得东倒西歪。
林昭站在供桌前,看着灰衣汉被按在长条凳上,额角抵着冰凉的青石板。说,谁让你偷的?他声音沉得像块铁。
灰衣汉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赵老爷说了,只要搅黄你们的网格,赏五两银子。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林昭记得上个月,赵文远的管家带着家丁来收租,把王铁匠的婆娘从床上拖下来,就因为晚交了三天租子——那女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咳得比小棠还厉害。
那你身上的药粉是怎么回事?
声音从后排传来。
白芷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指尖搭在灰衣汉手腕上,瞳孔微缩:脉象浮而数,带点腥气——这是赵家特制药粉,我在医书里见过,专门让人说胡话的。她抬头看向林昭,眼底有团火,他们怕你查到药行,所以先搅乱粮市!
灰衣汉的脸瞬间煞白,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我招!
赵老爷让我偷粮,再说是村首干的,他...他还说要是被抓住,就把药粉混在水里让我喝...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民心值+10(当前52)】林昭摸了摸腕间发烫的系统,突然明白——当百姓看见真相被撕开,比任何说教都有用。
暮色漫进祠堂时,林昭捏着灰衣汉的供词走出大门。
风里飘来马粪味,他抬头,正看见二十几个骑马的人堵在村口,为首的青年穿着玄色锦袍,腰间玉佩撞出清脆的响。
是赵文远。
林昭,听说你们要查清河药行?赵文远马鞭敲着靴筒,嘴角挂着笑,我倒要看看,你这泥腿子能翻出什么浪。
林昭没说话,从怀里掏出本账册。
纸张窸窣作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晰:清河赵氏本月从药行获利三千两,却只缴百两税。他翻开账页,指腹划过一行行数字——这是他让网格组的人蹲在药行门口记的,谁来送货,谁来提货,连赵家的马车碾过的车辙印都数了。大炎律例,商户利税按三成缴,赵公子这是...抗税?
赵文远的笑容僵在脸上,马鞭地抽在地上:你哪来的破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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