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将火药犁往枣红马的鞍桥上一扣,铜锁卡进槽位时,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她转头时发梢扫过腰间的火铳,那是昨夜从玄鸟卫尸首上剥下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撞着牛皮箭囊:林昭,赵怀远的玄鸟卫要抄西边峡谷的近道。
这火药犁装了三斤黑火药,等他们的骑兵进谷——
林昭突然伸手按住她的缰绳。
他的掌心还沾着方才搬火药箱时蹭的黑灰,此刻正死死攥住枣红马的辔头,指缝里渗出细汗。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他的眉骨,他望着峡谷方向那缕若有若无的烽烟,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方才系统解锁的战术地图里,西边峡谷的隘口标着醒目的红色骷髅头,看那烽烟方向,他想诱我们入伏。
诱伏?楚月的马鞭在掌心敲出脆响,绣着云纹的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臂弯里未褪尽的鞭痕。
那是三天前被玄鸟卫抓住时留下的,此刻随着她骤然绷紧的手臂,鞭痕在晨光里泛着淡紫,他们三百骑兵,我们只有八十个流民加二十个老兄弟——
张疤脸突然压低声音。
他的刀尖挑开一丛野蔷薇,露出山腰密林中两点幽光。
这个方才还跪在焦土上叩首的粗汉,此刻像只蛰伏的山豹,刀疤从左眉骨斜贯到下颌,随着他翕动的鼻翼微微抽搐:朝廷斥候在用火折子打暗号...三长两短,是猎物入瓮的信号。
话音未落,密林中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三百铁甲骑兵如黑色潮水般破开晨雾,玄鸟旗上绣着的赵家蛇纹在风里翻卷,蛇信子的金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为首的将官戴着青铜兽面盔,手中铁枪挑起颗血淋淋的人头——是昨夜派去探路的流民王二牛,他的左眼还圆睁着,睫毛上凝着晨露。
系统玉牌在林昭腰间烫得发烫,机械音像擂鼓般炸响:【战术选择】当前敌方骑兵300,我方可用战力100(含流民60)。
选项:A.分兵诱敌(风险可控,需牺牲20人);B.强攻咽喉(战果显着,需精准爆破);C.固守高地(时间劣势,玄鸟卫援军3时辰抵达)。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王二牛的人头,想起昨夜这汉子蹲在篝火边给小棠剥野栗子的模样;又瞥见溪边洗血衣的流民里,有个穿青布衫的妇人突然顿住——那是王二牛的媳妇,此刻正攥着带血的衣袖,仰头望着高台上的玄鸟旗,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楚月!他突然扯开嗓子,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去马厩把硫磺粉全搬来!
张疤脸,带五个兄弟去峡谷北口,把芦苇荡浇透!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指腹在磷面上快速摩擦,火星溅在掌心,玄鸟卫要我们进谷,那我们就给他们烧个火龙!
楚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林昭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在山寨地窖里,这个总把网格管理挂在嘴边的男人,徒手掰开生锈的铁箱时,指甲缝里全是血。
此刻他的发带散了半缕,沾着黑火药的碎发在风里乱翘,倒像是把淬了火的刀:明白!她翻身上马,枣红马吃痛扬起前蹄,她却借着这股冲劲甩下句话,我去东山坡搬硫磺,半个时辰内回来!话音未落,马蹄声已碎成一片急雨。
张疤脸抄起装硫磺的陶瓮,瓮口的黄粉簌簌落在他满是老茧的手背上。
他转身时刀疤晃过林昭的视线,突然咧嘴笑了:少东家,您说要把兄弟带成铁打的——他重重拍了拍身边流民的肩膀,那是个昨天还缩在墙角发抖的庄稼汉,此刻正咬着牙扛起第二瓮硫磺,现在这铁,该烧起来了。
林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系统玉牌上的战术图正随着他的心跳闪烁。
西边峡谷的芦苇荡在图上泛着幽蓝,那是系统标注的易燃区;玄鸟卫的骑兵已推进到谷口,青铜兽面盔在晨雾里连成一片黑浪。
他摸出最后半袋硫磺粉,朝着峡谷方向撒去,黄色粉末在空中划出金亮的弧线,像一把撒向命运的骰子。
点火!他大喊一声,火折子窜起三寸高的火苗。
最先燃起来的是谷口的芦苇,火势顺着硫磺粉的轨迹疯长,眨眼间就裹住了最前排的玄鸟卫。
骑兵的惨嚎混着马匹的嘶鸣炸响,铁甲被烧得通红,烫得战马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甩进火墙。
林昭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现代社区里那些被强拆的老房子。
那时他蹲在废墟里给居民登记损失,有个老奶奶攥着烧焦的全家福哭:这把火,烧的是人心啊。此刻他望着峡谷里的火龙,喉咙发紧——但这把火,烧的是玄鸟卫的獠牙。
少东家!山脚下传来流民的惊呼。
林昭转头,正看见楚月的枣红马踏碎晨雾,马背上堆着的硫磺袋随着颠簸撞着鞍桥。
她的发绳散了,墨色长发在风里猎猎翻飞,远远地就喊:东山坡的硫磺全搬来了!
而在她身后的山坡上,二十几个流民正蹲在岩石后,手里攥着用破布裹成的火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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