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站起身，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卿，崇祯的神色变得凝重，近日朕收到了一封奏疏，令朕惴惴不安。不得不说出来，请众卿与朕分忧。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奏疏之人说，他途经河南一处村子时，发现到处是荒地，良田荒芜。崇祯缓缓说道，他就问百姓：这么好的地为什么荒着不种？
百姓回答说：官府马役逼得紧啊。按朝廷制度，需要指定一家人为马户，虽然免除其他赋税，但养马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马户养不起马，又交不起政府的罚款，只能逃走。官府就指定下一家为马户，于是下一家又逃了。人逃了，地也没人敢种——谁种地谁就得养马。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处处荒地。
崇祯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痛心：没想到朝廷的马政，对百姓危害竟如此严重。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当然知道马政的弊端，但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阎尚书。崇祯看向兵部尚书阎鸣泰，马政是兵部负责，你来讲讲马政的利弊。
阎鸣泰这才明白，皇帝叫他来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这个。他站起身，拱手道：
回陛下，马政确实有很多弊端。朝廷推行养马于民，本意是好的，但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养一匹马，一年的草料、人工，至少需要十几两银子。普通农户根本负担不起，但又不敢不养，只能倾家荡产。
他叹了口气：但国家打仗，马匹是必不可少的。没有战马就没有骑兵，没有役马连粮草都运不了，这样如何打仗？因此百姓承担马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众人听了，都不禁点头。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问题。
但大家也奇怪：马政是朝政，今天不是谈生意吗？晋商都在这里，你聊马政干什么？
崇祯却话锋一转，看向几个晋商掌柜：朕曾思考一个问题——要运送货物，必定需要大量牲畜骡马。所以商号应该很擅长养牲畜吧？几位掌柜，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个掌柜连忙点头：回陛下，正是如此。做生意需要不断运输货物，北方少有水路，都得走陆路，全靠骡马驮运，若是靠人扛，累死也运不了几斤货物，所以各家商号都养着大量骡马。
很好。崇祯满意地点头，朕还听说，地方农民为了过冬，除了少量柴火，都需要焚烧大量秸秆才能取暖，对吧？
众人不知他要说什么，都点头称是。
那么，如果将蜂窝煤卖给农民，农民用秸秆等物抵扣一部分价钱，商号不就获得了大量饲料，可以喂养骡马了吗？
众人眼睛一亮。
崇祯继续说：因此，经营蜂窝煤的神华煤业，可以顺便大量饲养牲畜骡马。商号比普通百姓更擅长养马，有规模效益，成本更低。
他环视众人：那么，地方政府负责的马役，完全可以承包给神华煤业。
具体怎么做呢？崇祯侃侃而谈，地方政府让民众以折银的方式承担马役，费用分摊到所有人头上，避免了一家单独承担而破产。同时让民众平时割草、积攒秸秆。
地方政府将折银和草料、秸秆交给商号，商号用这些资源大量养骡马。
平时不打仗，骡马用来运输货物，商号赚钱。商号可以折价把蜂窝煤卖给百姓取暖过冬，百姓得了实惠。
打仗时，国家需要马匹，商号就把骡马供给军队。
崇祯一拍桌子：这样一来，各司其职——民众负担减轻了，商号赚了钱，还有更多骡马用来运输，国家战时也能征用大量骡马。如此各取所长，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又补充道：当然，这方案用来饲养役马更容易。饲养战马需要更严格的标准，成本也更高，需要单独制定区别对待的饲养方式。
话音刚落，满堂喝彩！
陛下圣明！
简直太高明了！
管仲再世不过如此啊！
陛下，您是怎么想到的？臣等脑子都转晕了，才勉强听懂。
马政之弊，竟能如此完美解决？
有了大量骡马支援，大明军队战力必将大增！
崇祯微微一笑。这不就是后世政企合作、政府采购的路子吗？企业获得政府订单，本来就是利润的重要来源。企业做企业擅长的事，民众做民众擅长的事，各司其职，才能提高整个社会的效率。
只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归根到底还是要百姓负担一部分。但相比原来让一家独自承担，现在分摊到所有人，负担确实轻了很多，更何况，整体的效率提高了，马也会养得更多，更好，利于解决大明打仗急缺的骡马问题。
几个晋商掌柜在商业上更加敏感，领会得更深。
他们眼睛发亮：这不就意味着，政府要向民众收钱，然后交给我们来养马？不仅有利润，而且政府订单稳定、长久！
而且企业掌握的骡马越多，运输能力就越强，做其他生意也更有优势。
何况还有免税特权......如果夹带运些其他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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