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厚重的灰黑色兽皮，缓缓覆盖住兽人帝国边缘的苍茫草原。
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嶙峋的山岩，在山坳深处掀起一阵细碎的声响，却惊不散营地里凝滞的气氛。
布鲁克沁靠在一块被晒得温热的岩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淬过哑毒的短匕——这是他在刺客公会多年养成的习惯，唯有触到熟悉的武器，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异域边境稍感安心。
作为李查德麾下最得力的情报官，布鲁克沁从未想过，潜入兽人帝国的任务会如此棘手。
人类帝国的疆域里，即便不同城邦的人往来，只要衣着得体、言语谨慎，便能轻易融入人群；
可兽人帝国是另一套规则——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对异族的警惕，无论是毛发浓密的狮人、獠牙外露的兽人，还是鳞片泛光的蜥蜴人，都对“外来者”有着近乎本能的排斥。
哪怕是同族兽人，若没有部落图腾信物，也休想随意出入任何聚居地。正因如此，布鲁克沁只能带着三十余名探子，蜷缩在这片荒芜的山坳里，像一群蛰伏的蝎子，不敢轻易露出半点踪迹。
“大人，风里带着兽人的巡逻队气息了。”
一名身材瘦削的人类探子压低声音凑过来，他的脸颊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那是去年在精灵森林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印记。
布鲁克沁点点头，目光扫过营地角落——二十余名蜥蜴人正安静地趴在沙地上，它们暗绿色的鳞片能完美融入周围的岩石与枯草，细长的舌头时不时弹出，捕捉着空气中的陌生气味。
这是他从西索罗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助力”，兽人帝国的蜥蜴人部落本就稀少，且大多居住在南部沼泽，让这些蜥蜴人伪装成“迁徙的沼泽蜥蜴人”，既能降低兽人警惕，又能凭借它们对气味的敏感，悄无声息地潜入周边部落打探消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从山坳入口传来。负责警戒的探子并未发出警示，反而朝布鲁克沁比了个“安全”的手势——这是蜥蜴人小队归来的信号。
很快，两名浑身沾着泥土与草屑的蜥蜴人跟着一名人类探子快步走来，它们的鳞片上还挂着几缕兽毛，显然刚从兽人部落附近折返。
“参见大队长！”
蜥蜴人单膝跪地，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
“我们潜伏在黑牙部落外围的干草堆里，守了整整三天，终于等到了关键消息！”
布鲁克沁直起身，示意它们继续说。
“前天清晨，狮人大王带着一队精锐骑士进了黑牙部落，还跟着一个穿黑色法袍的魔法师——那魔法师的法袍上绣着银色的骷髅纹，看起来不好惹。”
蜥蜴人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们趁着部落里举办篝火宴的混乱，混进了给兽人送肉的杂役队伍里，听到狮人大王的亲兵说，他这次来是为了召集边境部落的兵力，很快就要回兽族王城，等整合了兵力，就对人类帝国发动新一轮攻击！”
“新一轮攻击？”
布鲁克沁的眉头猛地拧紧，指节因用力攥住短匕而泛白。
万兽领如今牢牢握在李查德手里，那是连接人类与兽人疆域的重要屏障，没了万兽领的缓冲，兽人怎么敢贸然进攻？
难道兽族内部有了新的变故？还是说，狮人大王有了什么秘密武器？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翻腾，但他很清楚，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无论情报真假，都必须第一时间传回万兽岭，让李查德早做准备。
他快步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内壁铺着一层防水的兽皮，角落里堆着几捆干燥的草药和压缩干粮。
布鲁克沁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又取出一支用魔兽胆汁制成的墨水笔，笔尖在羊皮纸上快速滑动，将狮人大王的动向、魔法师的特征，以及兽人可能发动攻击的消息一一记录下来。
写完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三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才将羊皮纸卷紧，塞进一个中空的铜管里，再用蜡封好管口。
“叫阿凯、老胡他们五个过来。”
布鲁克沁对着帐外喊道。很快，五名身材健壮、眼神锐利的人类探子走进帐篷，他们都是布鲁克沁的亲信，跟着他执行过十几次生死任务，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
“你们五个，带着这封情报回万兽岭，交给李查德大人。”
布鲁克沁将铜管递给为首的阿凯，语气严肃，“记住，从这里到万兽岭，要穿过迷雾森林和断骨峡谷，全程至少半个月路程，沿途不仅有兽人的巡逻队，还有沼泽里的毒蜥和峡谷里的风魔狼，务必小心。”
阿凯接过铜管，塞进贴身的衣袋里，用力点头：
“大人放心，就算我们拼了命，也会把情报送到！”
五人对着布鲁克沁行了一礼，转身便消失在帐篷外，很快就融入了暮色之中。
布鲁克沁站在帐篷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直到那五道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知道，这趟路程注定凶险，能不能顺利抵达万兽岭，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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