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文字,让告天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那幅被自己毁掉的《夜宴图》,想起了那些被困在画中,面目扭曲、痛苦哀嚎的魂魄。“鬼手张三”所用的,难道就是这种阴毒的“魂魄寄物”之术?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不仅仅是在作恶,更是在构建一个以魂魄为基石的、恐怖的体系。他或许在收集着什么,酝酿着某个惊天动地的阴谋。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极其幽怨、断断续续的琴声,毫无征兆地,从后山竹林的方向传来。
那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思念,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绕过了裴文卿布下的金刚伏魔阵,直抵人的灵魂深处。它不像是在弹奏一首曲子,更像是一个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孤魂,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这个世界发出最绝望的哭喊。琴声的旋律,告天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它像一根细细的丝线,轻轻地、却又无比执着地,拨动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
告天的心,瞬间被这琴声攫住了。他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窗外,月光如水,竹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那幽怨的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凄美而又诡异的画面。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循着琴声一探究竟。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他猛地回头,只见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着白色古装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身姿婀娜,体态轻盈,仿佛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空谷幽兰。她的长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未施粉黛的容颜,却美得令人心惊。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的美,清冷、高贵,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她的肌肤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却又缺少了生命的温度,触之即碎。
她的眼神,是告天从未见过的。那双本该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可怕,里面没有焦点,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化不开的悲伤。那悲伤是如此的浓烈,如此的沉重,仿佛凝聚了她一生的苦难与思念,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她是谁?是人是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能穿过金刚伏魔阵?
一连串的疑问在告天的脑海中闪过,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相反,当他看到那女子眼中那无尽的悲伤时,他的心,竟然没来由地一阵刺痛。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仿佛他也能体会到那份跨越了生死的思念与绝望。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指向后山竹林的方向。她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关节的移动,都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与迟滞。
告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豁然开朗。那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那白衣女子,在做出这个指引的动作后,身影便开始变得模糊,如同一缕青烟,在月光下缓缓消散。最终,她化作一缕淡淡的、如同兰花般的幽香,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书房内,只剩下告天一人,和那依旧在夜风中回荡的、幽怨的琴声。
他定了定神,立刻转身冲出书房,直奔裴文卿的卧房。
“文卿叔!文卿叔!”告天用力地敲着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片刻后,门开了。裴文卿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显然,布下大阵后的这几日,他一直在调息恢复损耗的功力。“告天,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他看到告天焦急的神色,心中一紧。
“文卿叔,你刚才有没有听到琴声?后山传来的琴声!”告天迫不及待地问道。
裴文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侧耳倾听片刻,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告天,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听?”金刚伏魔阵有隔绝内外、屏蔽杂音之效,寻常声响根本传不进来。
“不!我没有幻听!”告天坚定地说,“那琴声很真实,很悲伤。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就站在我书房门口,给我指了路!”
“白衣女子?”裴文卿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一把抓住告天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告天感到了疼痛,“你快说,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告天将刚才看到的一切,从女子的容貌、身姿、眼神,到她那空洞悲伤的气质,再到她指路后化作幽香消失的细节,都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听完告天的描述,裴文卿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带着一丝深深的叹息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遇到的,应该是惜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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