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青溪镇外风云聚,旧怨新仇一线牵
万妖谷的硝烟已然散尽,龙潭峡的灵气也日渐恢复,但那份源自远古的悸动与不安,却并未随着战斗的终结而平息。它如同一条潜伏在地底的暗河,悄无声息地改道,最终汇聚到了一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地方——青溪镇。
青溪镇,这座依山傍水、民风淳朴的小镇,此刻正被一种无形的、粘稠的阴霾所笼罩。镇上的居民们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日子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鲜亮。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阳光依旧是那缕阳光,但照在人身上,却少了那份暖意,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寒意。镇东头的老槐树,据说已有千年树龄,枝叶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枯黄,即便是在盛夏,也透着一股萧瑟的死气。镇西的青溪河,河水不再清澈,变得浑浊不堪,偶尔还能看到几条翻着白肚的死鱼,顺流而下,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这些变化,起初并未引起人们的过多注意。生活,总有自己的惯性。然而,当怪事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时,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镇上最有名的张屠夫,是个膀大腰圆、声如洪钟的汉子。他杀猪宰羊,手起刀落,从不眨眼,镇上的孩童都有些怕他。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最近却成了镇上最“胆小”的人。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天不亮就起床磨刀,而是常常在午夜时分,被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惊醒。那叫声仿佛就贴着他的耳朵,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让他浑身冷汗直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梦到同一个场景。他独自一人,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地上。天空是血红色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无数残破的墓碑像利齿一样刺向天际,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而在那片坟地的中央,生长着一朵巨大无比的莲花。那莲花通体漆黑,花瓣边缘却闪烁着妖异的紫光,上面流淌着的不是露水,而是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液体,散发出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每当那朵黑莲缓缓转向他,他便会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然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中醒来。
这样的梦,他已经连续做了七天。七天下来,张屠夫肉眼可见地消瘦了,眼窝深陷,精神萎靡,连杀猪的力气都似乎被抽空了一半。他开始不敢一个人待着,白天也要拉着伙计一起,晚上更是要点着所有的油灯,才能勉强入睡。
张屠夫的遭遇,并非个例。镇上的教书先生李秀才,一向温文尔雅,最近却变得神神叨叨。他总在课堂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不该来的都来了”,吓得学生们不敢去上学。开酒楼的王掌柜,夜里总能听到自家地窖里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仿佛有人在下面用头撞墙,可下去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坛陈年老酒安然无恙。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青溪镇蔓延。白天,人们强作镇定,在街头巷尾相遇时,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压低声音,讨论着最近发生的怪事。但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灯火通明,生怕一丝黑暗会钻进来,将他们拖入那无尽的噩梦之中。
青溪镇的异变,自然逃不过净莲尊者的感知。自从万妖谷归来后,她便在镇外的一座山巅上结庐而居,一方面是为了巩固念雅的修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守护这片区域的安宁。那日,她正在蒲团上入定,忽然,眉心处的金色莲印微微一颤,一股阴冷、怨毒、混乱的气息,如同利针般刺入她的神识。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她站起身,走到崖边,目光如电,望向青溪镇的方向。在她的眼中,整个小镇都被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所笼罩。那雾气并非凡尘之雾,而是由无数人的恐惧、怨念、噩梦交织而成的“心魔之雾”。这雾气,不仅侵蚀着人的心智,更在为某种邪恶的存在提供着养分。
“是‘阴冥瘴气’……”净莲尊者喃喃自语,脸色凝重起来,“此瘴乃天地间至阴至邪之物,寻常修士沾染一丝,便会道基受损,心魔丛生。如今竟笼罩一镇,看来,是有大妖邪在此作祟,而且,手段极为高明,懂得利用人心来壮大自己。”
她立刻掐诀施法,一道金光化作信鹤,朝着刘告天父女所在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刘告天和念雅也感受到了这股不祥的气息。念雅的修行已今非昔比,对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异常敏感。她正在院中练习净莲尊者新教给她的“莲华步”,身姿轻盈,步步生莲,忽然,她心中一动,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爹,你不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吗?”她抬起头,望向青溪镇的方向,小脸上满是凝重。
刘告天虽然修为不如女儿,但多年与妖邪打交道的经验,让他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嗅了嗅空气,眉头也皱了起来:“有股子……土腥味,还夹杂着一股……像是东西放久了发霉的味道。不对,这味道是从镇上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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