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玄阴之谋,暂缔盟约
夜色如墨,将黑风涧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得深沉而压抑。涧底的煞气比之山涧之上,浓郁了何止十倍,它们如同有生命的灰色浓雾,在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扭曲林木间缓缓流淌,所过之处,连岩石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霜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甜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细小的冰渣,刺入肺腑,寒彻骨髓。
林芷薇的话语,便是在这片死寂的煞气之海中投下的一颗深水炸弹。
“玄阴教……”
“李幺妹”的瞳孔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的心湖表面看似平静无波,但湖底却早已是暗流汹涌。果然,一切都与这个神秘而邪恶的宗门有关。那些在暗市与柳林岭上如附骨之疽般的“影刃”杀手,这对身负重伤、仓皇逃亡的师徒,以及这青牛山深处诡异的异象,所有线索的终点,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
她面上依旧覆着那层薄薄的黑纱,看不出喜怒,但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却如同鹰隼般牢牢锁定了林芷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让她决定是否蹚这趟浑水的、更有分量的解释。
“咳……咳咳……”钟隐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他胸前的伤势,让他的脸色又苍白一分。他挣扎着直起身,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翻涌的煞气,以及不远处那几具被“李幺妹”以雷霆手段击倒、生死不知的“影刃”杀手。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此地不宜久留,‘影刃’的人行事缜密,向来有备无患,此地遭遇伏击,他们的后援恐怕随时都会赶到。姑娘若信得过我们,不如先寻一处相对安全的所在,此事……事关重大,非三言两语能道尽。”
“李幺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散开,穿透浓重的煞雾,仔细地探查着周围数百丈内的每一寸角落。风声、煞气的流动声、远处不知名妖兽的低吼……所有的声音在她的感知中都纤毫毕现。确认了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潜伏的威胁后,她才重新睁开眼,玉指遥遥指向黑风涧下方一处被几块巨大崩落岩石所遮挡的凹陷处。
“去那里。”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钟隐在林芷薇的搀扶下,步履蹒跚,“李幺妹”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先行一步,确认了那处凹陷的安全性。那是一个天然的岩石浅洞,入口被交错的巨石和垂落的藤蔓遮蔽了大半,内部相对干燥,且恰好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可以俯瞰通往下方的小路入口,是个绝佳的临时藏身点。
进入浅洞,钟隐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疗伤丹药服下。他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开始艰难地运转功法,试图压制伤势,化开药力。林芷薇则乖巧地守在他身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瞟向静立在洞口的“李幺妹”,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敬畏。
这位突然出现的姐姐,身法诡异,出手狠辣,却又似乎并无恶意。她就像一个谜,深深地吸引着这个初涉江湖的少女。
“姐姐,”林芷薇终究是忍不住了,她压低了声音,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你……你也是为了青牛山这次的异象而来的吗?”
“李幺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你们为何被‘影刃’追杀?玄阴教又在此地谋划什么?”她的问题直接而尖锐,直指核心。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钟隐粗重的调息声。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钟隐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丝属于修道者的凝重与无奈却愈发清晰。他长叹一声,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部吐出。
“此事说来话长,关系着一桩上古秘辛。”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老朽钟隐,乃青云观一介修士。这位,是我观主之女,林芷薇。我青云观一脉,传承自上古道家‘清净宗’,虽然香火式微,人才凋零,但自创派之初,便肩负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职责——看守青牛山脉深处的一处古老封印。”
“封印?”“李幺妹”心中猛地一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柳林岭下,那个被她用石碑残片开启,最终又自行关闭的神秘祭坛。难道……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不错。”钟隐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那封印之下,并非什么洞天福地,而是一处上古战场遗迹的入口。那场战役太过惨烈,天地崩摧,无数强者在其中陨落,导致整个遗迹被极其浓郁、甚至有了自我意识的天地煞气所充斥。更可怕的是,其中还镇压着一些……一些从煞气中诞生的、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不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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