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狼狈地瘫坐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暂时脱离了那令人绝望的溶洞和恐怖巨兽的直接威胁,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林芷薇第一时间检查钟隐的状况。老道长的气息更加微弱,脸色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她慌忙从怀中取出青云门疗伤丹药,喂入钟隐口中,又运起微弱的真气,试图帮他化开药力,但效果甚微。钟隐的伤势太重,本命元气几乎枯竭,已非普通丹药所能救治。
“师叔……师叔你不要吓我……”林芷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无助地看向“李幺妹”。
“李幺妹”挣扎着坐起身,借助着岩洞壁上一些零星分布的、同样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矿物,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岩洞不大,似乎是一个中转之地。在岩洞的另一侧,出现了三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幽深不知尽头,如同命运的抉择。
她的目光扫过岩洞角落,突然微微一凝。在那里,她看到了一具倚靠在岩壁上的骸骨!
这具骸骨与静虚道人的玉骨不同,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骨骼也细小许多,应该是一名女性修士。骸骨身上裹着的道袍早已腐朽不堪,化作了褴褛的布条,颜色难以分辨。在骸骨的面前地面上,散落着几个小巧的、同样布满灰尘的玉瓶,以及一个颜色暗淡的蒲团。
“这里有人来过!”“李幺妹”沉声道,示意林芷薇警戒,自己则强提精神,小心地靠近那具骸骨。
骸骨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头颅低垂,双手搁在膝上,指骨间似乎还捏着一个什么东西。骸骨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仿佛只是在此地静坐,最终安然坐化。
“李幺妹”的目光落在那些玉瓶上。她拾起其中一个,拂去灰尘,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带着清凉气息的药香飘散出来,虽然历经岁月,药力似乎流失大半,但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能量。
“是疗伤丹药!”林芷薇闻到药香,惊喜地说道。
“李幺妹”又检查了其他几个玉瓶,里面有的装着类似的丹药,有的则空空如也。她将还有药力的玉瓶递给林芷薇:“试试看,对道长是否有用。”
林芷薇连忙接过,小心地倒出一颗龙眼大小、呈淡青色的丹药,喂入钟隐口中。这不知名的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醇厚的暖流,融入钟隐干涸的经脉。钟隐灰败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有效!师叔,有效!”林芷薇喜极而泣。
“李幺妹”心中稍安,目光再次回到那具骸骨上。她注意到骸骨指骨间捏着的,似乎是一块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文字。她小心地将令牌取出,入手冰凉沉重。
令牌正面,刻着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山峰之上,隐约可见宫殿楼阁的轮廓,风格古朴大气。背面,则是两个古老的篆文——“巡”!“守”!
“巡守?”林芷薇也凑过来看,疑惑地念出声,“这是什么意思?是宗门的令牌吗?”
“李幺妹”翻看着令牌,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骸骨旁边,那里还有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岩石地面,上面似乎用利器刻着几行娟秀却带着决绝的小字。字迹与静虚道人的苍劲磅礴不同,更显细腻,但也同样带着岁月的沧桑。
她拂去上面的浮尘,借着微光,仔细阅读起来:
“余,清净宗丹霞子,奉命值守‘辅枢’外围丹室,协理物资,监测地脉。然大劫骤临,地脉倾覆,煞元倒灌,内外隔绝。静虚师兄携‘镇潭石’深入核心,欲挽天倾,至今未归,魂灯……已黯。”
看到这里,“李幺妹”和林芷薇心中都是一沉。静虚道人果然失败了,而且很可能已经陨落在那场大劫之中。这名为丹霞子的修士,则是留守在外围的同伴。
字迹继续:
“煞魔汹涌,丹室阵法渐溃,同门相继道消。余独力难支,身中煞毒,自知时日无多。遂封禁丹室主通道,携部分丹药典籍,循祖师所留秘道,欲为宗门留存一线薪火。然秘道深处,亦有异动,前路莫测,煞毒侵体,神魂将散……”
字迹到这里开始变得有些凌乱,仿佛刻写之人已经到了极限。
“呜呼!吾等守潭一脉,奉命于天,镇守于此,本为净化地脉,护佑苍生。然力有不逮,致使煞脉失控,生灵涂炭,罪莫大焉!唯愿后来者,得见此碑,知此旧事,若能力所能及,当续我辈未竟之志,则余虽死无憾矣!”
“清净宗,丹霞子,绝笔。”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岩洞内一片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这简短的遗言,却仿佛一幅沉重的画卷,在三人面前缓缓展开,揭示了千年前那场灾难的冰山一角,以及这些“守潭人”最后的悲壮与坚守。
“原来……静虚前辈他们,是为了镇压失控的煞脉……”林芷薇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悲伤。她终于明白,为何史册中对清净宗和此地记载模糊,那是一场失败了的、却同样惨烈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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