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坐于蒲团之上,不再像过去那样急于恢复修为,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内部工程”。她以微弱却精纯的神识为“探针”,以那丝与青莲本源相连的根基之力为“刻刀”,开始耐心地梳理因心火渡元而紊乱的经脉。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要困难百倍。那些受损的经脉,如同被洪水冲毁的堤坝,到处都是断口与淤积的泥沙。她的神识探针所过之处,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堵塞的“淤沙”——狂暴的灵力残余——安抚、疏导,再用那丝青莲本源之力,如同“水泥”般,去修补那些“断口”。同时,她还要引导体内残存的九转还魂丹等灵药的药力,如同“养分”,去滋养这些正在修复的“堤坝”,让它们变得比从前更加坚固。
这个过程缓慢、枯燥,且事半功倍。有时一个晚上,她只能彻底梳理通一条细小的支脉。但苏湘雅却乐在其中,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修复一丝滞涩,每将一缕不受控的灵力重新纳入“掌控”,她的根基就稳固一分,对自身力量的感知就敏锐一分。那虚浮的筑基初期境界,正在以一种近乎笨拙,却无比扎实的方式,被一寸寸地重新夯实。
这一夜,月华如水,清冷的光辉透过窗棂,在静室的地面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银霜。
苏湘雅盘坐于蒲团之上,双手自然下垂,结着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着返璞归真古意的印诀。这是她从《万化生衍诀》残篇的“万化归一”理念中,自行领悟出的宁心静气、内观己身的法门。神识沉入体内,沿着一条她自行摸索出的、最符合自身能量流动轨迹的玄奥路径缓缓运行,引导着那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淡淡青意的法力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灌溉着每一寸干涸的土地,滋养着每一条经脉与脏腑。
不知不觉间,她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深层定境。
就在此刻,异变悄生!
她的识海之中,那株原本光芒黯淡的混沌青莲宝胚,竟自主地散发出一层朦胧而温润的青色光晕。这光晕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创生的韵律,缓缓流转,竟与苏湘雅外在运转的《万化生衍诀》理念隐隐呼应,形成了一种内外共鸣的奇妙状态。
渐渐地,在青莲虚影的周围,有点点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开始凭空浮现,然后明灭不定。它们并非真实的星辰之力,而是苏湘雅自身法力、神念、乃至对“道”的感悟,在《万化生衍诀》这无上总纲的引导下,初步显化出的内在演化之象!这是她体内那个“小世界”诞生的第一缕“星光”!
与此同时,天衍宗上空,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得近乎化为实质的星辰灵气,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而隐晦的方式,朝着苏湘雅所在的药庐客舍汇聚而来。它们并未形成灵气旋涡,也未被苏湘雅直接吸入体内,而是如同被一层无形的、由《万化生衍诀》理念构成的“滤网”所过滤。那些霸烈的、狂暴的星辰特性被层层剥离,只剩下最精纯、最本源的天地灵元,然后化作一丝丝、一缕缕,轻柔地融入她周身的毛孔,补充着她修复根基的巨大消耗,并使其法力中,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冽而包容的浩瀚意蕴。
这一丝异动,细微到了极致。莫说是普通弟子,便是寻常的元婴长老,若非将神识锁定在她身上,也绝难察觉。
然而,在天枢峰顶,那座直插云霄的星辰殿深处。
玉衡真人正盘坐于殿中央的星辰祭坛上,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着亿万缕璀璨的星辉,仿佛与整个夜空融为一体。他正在感悟周天星力的运转,冲击着自身修为的瓶颈。就在这时,他眉头微微一蹙,从那玄妙的感悟中惊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与无尽虚空,精准地望向了遥远的药庐方向。
“包容万象,润物无声……”玉衡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异,“此女所悟之道,竟能与周天星力产生如此和谐的共鸣,而非排斥、掠夺或单纯吸纳?她不是在‘取’,而是在‘引’……混沌青莲,果然玄妙。看来,她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也有一丝担忧。“只是……这条路,以万化为基,以归一为的,看似包容,实则对心性、悟性、根基的要求,比任何一条直来直去的道路都要苛刻万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天才的成长,需要空间,也需要磨砺。是福是祸,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最终没有插手,复又闭上双眼,继续自己的修行。有些坎,必须自己过。有些路,必须自己走。
而在另一边,云台峰,林惊羽的洞府内。
气氛却是另一番景象。林惊羽静静地躺在那张万年寒玉床上,周身笼罩着一层由九转还魂丹药力化成的淡金色光晕。他紫府内的元婴,裂纹已经愈合了大半,原本黯淡的光芒也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宛如一个初生的太阳。然而,在这片光明之中,核心处那点漆黑如墨的道伤,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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