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蓄水池边就炸开了“哗啦”水声，比林间的雀鸣还先唤醒部落。阿桃蹲在池沿，木盆里泡着的兽皮一沉进水里，就裹着细碎涟漪浮起来——她往水里撒了把磨细的皂角粉，双手一搓，白泡沫就顺着水流飘，裹着草木香漫了半池，嘴里还不停念叨：“我的娘哎！这水也太清了！以前在河边洗兽皮，搓得手酸还是浑的，现在揉两下，脏东西全跑了！”
云舒是被这热闹声勾醒的，翻个身还能摸到身边残留的暖意，墨渊早已没了踪影，只在枕边叠着块浅灰色新兽皮。指尖一摸，软得像晒过太阳的云朵，还带着股松针晒透的干爽气——准是他昨天特意找鞣皮匠赶制的，知道她嫌旧兽皮糙，总磨得胳膊痒。
她披上皮衣刚出山洞，就看见墨渊站在池边的木台上，正帮阿山调整取水的木勺。晨光裹着薄雾绕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平时冷冽的冰蓝眼，落在木勺上时软了不少，连侧脸的线条都没那么锋利了。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头，眼里瞬间亮起来，像见了猎物的虎，却又刻意放轻了语气，朝她招着手：“醒了？快过来，尝尝刚接的水！”
云舒走过去，才发现他手里捏着个粗陶杯，杯壁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清水在杯里晃了晃，映着蓝天的颜色。接过喝了一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比山泉水还润，连带着早起的困意都散了，她眼睛一亮，又多喝了两口：“比昨天的还甜！”
“那是自然。”墨渊的指尖轻轻蹭过她额前的碎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怕碰疼她，“池里的水沉了一夜，脏东西都沉底了。咱们前几天铺的细沙和鹅卵石没白弄，过滤得干干净净，早上我来看，清得能映出云影，你看——”他牵着她往池边凑了凑，果然，水面静得像块镜子，天上飘着的云、岸边的野草，连偶尔掠过的雀鸟，都能在水里留个转瞬即逝的小影子，连池底铺的鹅卵石，都能看清纹路。
没一会儿，族人们就扛着水缸、提着木桶往池边来，瞬间把蓄水池围得热闹。阿石扛着两个比他人还高的大水缸，脚步轻快得像没扛东西，走到木台前拿起木勺，清水“哗哗”往缸里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也不在意，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得咧嘴：“以前挑水要走半个时辰山路，还得绕开荆棘丛，遇着雨天路滑，摔得满身泥也挑不回半缸水！现在出门就能接，今天我多挑两缸，给族里的老人们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这甜水！”
小芽带着几个小族人，提着比她们胳膊还粗的小木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知道木台高，怕摔着，就蹲在池边的浅水区，小手一掬，清水往脸上泼，凉丝丝的触感让她们笑得直拍手。小芽还在水里摸了块圆滚滚的鹅卵石，擦干净了攥在手里，跑到云舒面前，仰着小脸递过去：“云舒姐姐！这个石头滑滑的，跟咱们池底铺的一样，给你当礼物！”
云舒捏着温热的鹅卵石，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人忙着取水，有人蹲在池边洗衣，阿山和几个力气大的族人，正把最后一块木栏钉在池边，防止小孩子们摔进去；绿芜提着陶罐，往池边的石槽里倒清水，准备给部落里的幼兽们喝。连空气里，都飘着皂角的草木香和清水的甜意。她突然想起刚动工建蓄水池的时候，族人们还有些犹豫，怕挖了池也存不住水，怕辛苦一场全白费。
那时候，她和墨渊带着大家，天不亮就去挖池底，正午顶着太阳搬鹅卵石，晚上借着篝火的光铺细沙，有人磨破了手，就裹点草药接着干；有人累得直不起腰，歇一会儿又拿起石镐。有天夜里下了小雨，墨渊怕刚挖的池壁塌了，裹着兽皮守在池边，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早上，发梢上都挂着小水珠，却还笑着说“池壁没塌，咱们的水有盼头了”。
“在想什么？”墨渊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掌心，指尖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最近搬鹅卵石、画池壁图纸磨出来的。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扛石镐的厚茧，却格外暖和，“是不是在想建池的时候的事？”
云舒点点头，往他肩上靠了靠，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以前总怕这蓄水池建不成，怕大家白辛苦一场，觉得这兽世想喝口干净水都难。现在才知道，只要有你在，有大家一起咬牙干，再难的事，也能成。”
墨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到她，却又满是认真：“以后只会更好。这蓄水池总算建完了，咱们再把池边的路铺平些，免得雨天滑；再在池边种点你说的那种耐旱的草，既好看，又能护住池壁。以后族人们再也不用跑远路挑水，再也不用喝带泥沙的生水，冬天也能有足够的水洗衣、煮食。”
上午的时光过得飞快，蓄水池边的热闹就没断过。绿芜用清水煮了野菜汤，还往里面加了点磨细的野麦粉，香气飘得老远，引得小芽她们围着灶台转，眼睛直勾勾盯着锅，嘴里不停问：“绿芜姐姐，汤好了吗？我闻着好香呀！用这甜水煮的汤，肯定更好吃！”阿山则拿着清水，仔细擦着打猎用的石斧，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一边擦一边说：“多亏了这蓄水池，以后不用先花半天挑水，能多些时间去山里打猎，晚上给大家烤最肥的兔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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