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灯谜的摊子支在街角一棵老槐树下,竹架搭得结实,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普通的圆灯笼,也有扎成兔子、金鱼、莲花形状的彩灯。每盏灯下都垂着一张红纸条,用墨笔写着谜面。摊主是个笑眯眯的老者,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作为彩头的小玩意——几包点心、几把精巧的折扇、几盒印着花的胭脂。
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大多摇头晃脑地琢磨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书生,正对着一盏鲤鱼灯发愁。那鲤鱼灯扎得活灵活现,鱼尾微微翘起,鱼嘴处含着那盏小灯的烛台。灯下的红纸条上,墨字清晰:“生在青山,死在炉膛。燃尽一身,留白满堂。”
书生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念念有词:“生在青山……是石头?不对……死在炉膛……难道是铁?燃尽一身……”
卫珠棠和曜戈正爽刚巧逛到这里。她咬着糖葫芦,随意地瞥了一眼那纸条,腮帮子还鼓着,含糊地吐出三个字:“木炭呀。”
声音不大,但在书生苦思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书生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老大。他看看卫珠棠,又看看纸条,嘴里快速重复:“生在青山——树木长在山里;死在炉膛——木炭在炉中燃烧;燃尽一身——烧光了木头;留白满堂——留下的是灰烬,灰是白的……对了!是木炭!真是木炭!”
他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开,露出狂喜的神色,转向卫珠棠连连作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指点!”
卫珠棠摆摆手,继续嚼她的山楂,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书生也顾不上多礼,兴冲冲地跑到摊主面前,指着那盏鲤鱼灯:“老先生,谜底是木炭!我猜中了!”
摊主笑着点头,从面前的彩头里拣了一包松子糖递给他:“公子好悟性。”
书生接过糖,又回头对卫珠棠感激地笑笑,这才心满意足地挤出了人群。
曜戈正爽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你怎么猜得这么快?”
卫珠棠咽下嘴里的山楂,舔了舔沾着糖的嘴角:“这谜语我去年就听过了。而且你想啊,‘留白满堂’,什么东西烧完了留下一屋子白灰?除了木炭,还能是啥?”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不过是街市上最寻常的见识。
摊主老者这时注意到了他们,尤其是卫珠棠肩头那架显眼的糖葫芦,便笑着招呼:“小姑娘眼力快,要不要也猜一个试试?猜中了,老头子这儿的彩头随你挑一样。”
卫珠棠看了看竹架上那些灯笼,目光落在角落里一盏不太起眼的六角宫灯上。灯下纸条写着:“盐池风车转,不带半缕风——打一物。”
她没立刻回答,反而拉了拉曜戈正爽的袖子,促狭地眨眨眼:“这个该你猜。你们天天跟盐池打交道。”
曜戈正爽怔了怔,看向那谜面。盐池风车转……不带风……他脑子里迅速闪过盐池边那些巨大的风车叶片,又想起地底下推动卤水流动的……“是水车。”他不太确定地说。
“对啦!”卫珠棠一拍手,对摊主笑道,“老爷子,他说是水车,对吧?”
摊主赞许地点点头:“这位小哥是懂行的。”他看了看曜戈正爽身上的草原服饰,又补充道,“小哥莫非是赤泊渊那边做事的?”
曜戈正爽点头承认。摊主便从彩头里选了一把绘着大漠孤烟图的折扇递给他:“这彩头该你得。赤泊渊如今可是咱们定远城的宝地。”
曜戈正爽接过折扇,入手微沉,扇骨是打磨光滑的竹片,扇面上的墨迹尚未干透似的,透着新鲜的墨香。他道了谢,将扇子小心收进怀里。
卫珠棠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扛起她的糖葫芦架,又拽着他往下一个热闹处去了。那盏六角宫灯在他们身后轻轻摇晃,灯下的红纸条被晚风拂起一角,仿佛在为刚才那短暂的问答点头致意。
曜戈正爽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扛着糖葫芦、整天嘻嘻哈哈的姑娘,心里装着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她懂江湖门道,懂生意经,懂市井智慧,甚至可能还懂更多他不了解的东西。
“你为什么……”曜戈正爽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为什么什么?”卫珠棠转过头,嘴里还嚼着山楂,腮帮子鼓鼓的。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曜戈正爽问。
卫珠棠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因为你是曜戈正爽啊。草原来的,挖盐池的,想在这地方站稳脚跟的曜戈正爽。多懂点没坏处。”她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实诚人。实诚人在这世道上,容易吃亏。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夜市鼎沸的声浪,像一锅始终翻滚着的浓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食客的咀嚼、碗碟的碰撞……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层厚重而温暖的背景音,包裹着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
就在这片似乎永不疲倦的喧嚣里,忽然,一丝不同的声音渗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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