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傅那声“非凡”落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整间屋子的温度都降了十度。
那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倒像是直接钻进了耳朵里,贴着耳膜刮了一下。
猴子当场就抖了一下,嘴张着,半个字没吐出来。
大嘴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可门外什么都没有。
风又吹起来了,树影重新晃动,灯影也跟着摇。
黄师傅慢慢松开紧绷的脸,抬手抹了把脸,像是刚从一场梦里挣脱出来。
“没事了。”他哑着嗓子说,“那东西……听到了。它知道我们拿到了头发。”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声音有点发虚。
黄师傅解开布包,里面是三个纸扎的小人,用红绳绑在一起,脸是用炭笔画的,歪歪扭扭,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烧了。”他说,“得用活人的气息点火——唾沫、血、眼泪都行,不能用打火机。这是‘送魂’,不是烧纸钱。”
凡子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往三个纸人脸上各点了一下。
血珠子落在纸上,慢慢洇开,像被吸进去了一样。
黄师傅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后把纸人拿到院子中央的铁盆里,又让我们每人往上面吐了口唾沫。
我吐的时候手在抖。
不是怕,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火点着了。
是凡子用一张黄符纸搓成的捻子,蘸了点黑灰,擦着火柴点的。
火苗一窜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那火是青白色的,烧得极慢,纸人烧到一半,突然“啪”地一声,像谁在远处拍了下手。
接着,风停了。
火灭了。
纸人还没烧完,只剩下一小截红绳连着半焦的身子,在盆底冒着缕缕黑烟。
“走。”黄师傅收起布包,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别回头,也别说话,上车,立刻走。”
我们谁都没敢问为什么,一溜烟全钻进了车里。
大嘴发动车子,轮胎碾过碎石,车灯切开夜色,像一把刀。
刚开出不到两里地,猴子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肚子缩在后座上。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下车!马上!”
凡子皱眉:“你刚才不是说不饿吗?怎么还拉肚子?”
“我他妈哪知道!肠子要炸了!”
大嘴骂了句脏话,靠边停车。
猴子连滚带爬地冲进路边草丛,蹲下就哗哗地放水。
我们仨在车上等,没人说话。
夜风拂过稻田,虫鸣稀稀拉拉,刚才那股紧张劲儿还没完全散,但至少……红衣女鬼是没了,纸人也烧了,黄师傅都说“走”,总该是结束了。
我靠着车窗,脑子放空,甚至有点想笑。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电影里的主角,从鬼门关绕一圈又回来了。
正这么想着,草丛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摔倒了。
“猴子?”凡子扭头,“你没事吧?”
没回应。
大嘴推开车门:“这孙子别真摔沟里了。”
我和凡子也跟着下车。
走近一看,猴子还蹲在原地,但姿势怪得要命——他整个人往前倾,屁股撅着,手撑在泥地上,头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被人死死按住。
“猴子!”我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嘛呢?”
他猛地抬头,脸惨白,眼珠子瞪得快裂开,嘴唇哆嗦着:“压……压着我……动不了……救我……”
声音不像他自己的,又尖又抖,带着哭腔。
我和大嘴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去拉他。
可一碰到他,我就觉得不对——他整个人沉得离谱,像是背上扛了袋水泥,我们两个壮小伙子用尽力气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谁……谁按我……”他瘫在我肩上,浑身发抖,裤裆湿了一片,尿了。
凡子伸手在他背上摸了摸,脸色变了:“没有东西……可他确实……像被压住。”
我后脖颈一阵发凉。
白天那具红衣女尸的脸突然浮现在脑子里——她死的时候,指甲全翻了,嘴里塞着黑布,是不是……也有什么东西,曾经这么压着她?
大嘴没说话,扶着猴子往车边走,脚步很重。
凡子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球草丛。
我也回头。
月光下,泥地上有两个清晰的膝盖印,深深陷在土里。
可猴子是蹲着的——他根本没跪过。
我们三个谁都没再开口,把猴子塞进后座,关上车门。
车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只有猴子的喘气声,还有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大嘴坐回驾驶座,手搭上钥匙,准备点火。
可就在这时——
他动作顿住了。
我看过去。
他盯着驾驶台,眼神一点点僵住。
那里原本放着他最爱的那包红塔山。
现在,空了。
烟没了。
连烟盒都不见了。
他伸手摸了摸台面,又翻了翻储物格,动作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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