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再看向监控屏幕时,凡子“啊”了一声。
屏幕里的我,已经不再是清晰的人形,而是一团被浓重雪花噪点包裹的、不断扭曲的模糊影子。
我终于有了直面那口井的资格。
我最后一次走向井边,手里攥着那把从嘴里抠出来的、早已干硬的名字纸片。
凡子、黄皮、吴老拐,他们都远远地站在我身后,没有靠近。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我低头,望向深不见底的井口。
水面漆黑如墨,不起波澜。
但这一次,水面倒映出的,不再是我自己那张惶恐的脸。
倒影里,是一个穿着干净白袍的小小男童。
他仰着脸,正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天真而诡异的微笑。
他就是我身体里那颗童魂,也是这所有灾祸的源头。
我张开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发出的声音却让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那不再是尖细的、被童魂裹挟的腔调,而是我原本的,因为长期压抑而显得冰冷、迟钝的语调。
“这次,”我对着井里的倒影,一字一顿地说,“换我来当你的影子。”
我松开手,将那团揉碎的名字纸片撒入井中。
它们像黑色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身上某种沉重的枷锁,彻底断裂了。
我转过身,不再看那口井,迈开脚步,向着殡仪馆锈迹斑斑的大门走去。
在我身后,那口死寂的深井底部,六双被水泡得发白的小孩鞋子,缓缓地、整齐地转动了方向,鞋尖齐齐朝向井外——那姿态,仿佛是在送别,又像是在迎接什么新的东西。
监控室里,凡子死死盯着屏幕上我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门外,我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一步一步,走向没有尽头的黑暗。
我没有回头。
走出那扇大门,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腰间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隔着衣服,也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它的重量正一点点渗进我的身体里,沉得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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