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为明教与武当安排的厢房位于寺庙东侧,相对清静。一夜无话,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压抑,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翌日清晨,寺钟悠扬,却未能涤荡人心中的浮躁。正当南宫琰与小昭在院中漫步,殷天正、韦一笑与武当诸侠商议后续对策之时,寺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喧哗,而且这喧哗声中,夹杂着许多惊疑不定的议论。
一名明教弟子快步进来禀报:“教主,峨眉派的人到了!只是……只是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人,是……是宋青书!”
“宋青书?”南宫琰眉头一挑。张无忌更是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宋远桥、俞莲舟等武当诸侠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宋远桥,身形甚至晃了一晃,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痛苦与失望。
宋青书,武当第三代首徒,宋远桥的独子,曾经是武当山的骄傲。然而,当年在大都,因听闻周芷若心属张无忌,妒恨交加,心神失常之下出走。后来更犯下弥天大错,竟为私欲偷袭并害死了七师叔莫声谷!此事虽被武当极力遮掩,未大肆宣扬,但宋青书也因此被张三丰亲自下令,废去武功,逐出武当,永不许回山。此事乃是武当上下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谁曾想,今日竟在这少林寺,在这风云际会的“屠狮大会”上,看到了这个武当的逆徒!而且,他还是随着峨眉派一同前来的!
“这个逆子!他……他怎敢……”宋远桥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俞莲舟连忙扶住大师兄,沉声道:“大师兄,冷静!且看他要如何!”
众人不由都将目光投向寺门方向。只见一群身着缁衣的峨眉派女弟子,簇拥着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容颜清丽绝伦,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与戾气的女子,正是周芷若。而她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依稀可见往日俊朗,但眼神闪烁、气质阴鸷的男子,不是宋青书又是谁?
此时的宋青书,不仅毫无被废武功的颓唐,反而气息隐隐,目光开阖间精光闪动,显然身负不弱的内功,只是那内功气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正宗的武当九阳功或是峨眉九阳功都迥然不同。
张无忌见到周芷若,心中百感交集,愧疚、怜惜、不解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上前几步,唤道:“芷若…………”
周芷若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在张无忌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旧日情意,只有一片漠然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张少侠,还请自重。贫尼如今已是有夫之妇,你我再无瓜葛,这声芷若,贫尼担当不起。”
“有……有夫之妇?”张无忌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周芷若身旁的宋青书。
宋青书被张无忌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随即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又带着怨毒的笑容,伸手想要去揽周芷若的腰肢,却被周芷若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周芷若不再看张无忌,目光转向少林众僧和在场其他江湖人士,朗声道:“贫尼周芷若,携外子宋青书,代表峨眉派,前来参加少林寺举办的屠狮大会,为我峨眉历代死于谢逊恶贼手中的前辈讨还公道!”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尤其是“外子宋青书”五个字,如同五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张无忌和所有武当门人的心中!
“逆子!逆子啊!”宋远桥痛心疾首,几乎要晕厥过去。自己这儿子,不仅害死师叔,被逐出师门,如今竟还投入峨眉,甚至……甚至与周芷若成了夫妻?!这简直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
张无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周芷若那绝情冷漠的脸庞,又看看宋青书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张无忌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喃喃道:“她……她真的……嫁给了宋师哥……”他猛地想起赵敏重伤昏迷前那凄楚的眼神,想起自己当日在大婚现场的犹豫不决,无边的悔恨与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无法待在这里面对这一切,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己的厢房。
南宫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张无忌性情仁厚,优柔寡断,终究是在这情劫之中,被伤得遍体鳞伤。而周芷若……看来那《九阴真经》的速成功夫,不仅给了她力量,更将她心中的怨毒与恨意放大到了极致。至于宋青书,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恨的棋子罢了。
周芷若对张无忌的离去毫不在意,甚至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深了些。她带着峨眉派众人,在少林知客僧的引导下,入住安排好的院落,全程再未看武当众人一眼。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无眠。
次日,晌午时分,阳光炽烈,却驱不散少室山上的肃杀之气。大雄宝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江湖各门各派,黑白两道,有名望的独行侠客,几乎齐聚于此。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高达丈许的木质擂台,这便是“屠狮大会”的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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