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竹灯继续出声，示意武运达好好认真地去想。
“呃，当然没有，可是郭庆宇说……”
“所以你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相信自己能亲手接触到的事实。”
“……灯姐，你有点奇怪。”
天老奶，竹灯感觉这件事情和这种脑袋一根筋的人完全说不通：“如果事情是真的，我无话可说，但是通常来讲，我在对一件事情发表看法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动脑子。”
手指敲了敲脑袋，她有预感，眼前这个蠢瓜蛋子要被人当枪使了。
她顺手拉开前台右手边的抽屉，那里有专门放现金的信封，“从开业到现在，收到的现金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每一次财务都要求保存好，第二天就会来取走，我倒是不太清楚，她什么时候有反应过钱少了的事情。”
“钱，多重要的东西，对应着每一笔订单，对不上的时候哪怕是凌晨一点，财务都会打电话过来。直到搞清楚为止。”
“灯姐，你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你就这么喜欢江阿姨吗？”
一句话，把她气笑了，原来刚才所有的桩桩件件，他是一点没听进去。竹灯觉得自己也成了猪头。竟然妄想和他捋清楚，说明白。
“我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已经和其他阿姨，还有厨房厨师都说了这件事情，而且你看，”他双手无所畏惧地一摊，“江阿姨偷东西，管她偷什么呢，反正她就是偷了对吧，而且警察都来了，这已经没什么可辩驳的了。”
竹灯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听完这番话，她认同颔首：“武运达，你说的是对的，当然，我不希望我们的同事情谊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破坏。”
至少他还是听话识趣，顺着竹灯给的坡下来：“灯姐，是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他也是，太上头了，竹灯昨晚刚救了自己一条命，今天就和她冲起来，自己也是过分。
“没有，又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她只需要安静地等着事情发酵，膨胀，爆炸。
竹灯预想中的结果很快就发生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店长一个通知甩到所有员工都在的大群，下班暂停，全都到餐厅大包，何总要开会。
起身看了眼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在那里傻乐呵的武运达，竹灯摇头，没救了。
包厢里，竹灯选择了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大多数员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座位反而随便一些。
目光在人群中追寻到江阿姨所在，此刻她神色似乎好了些，但是周围人隐晦打量的目光让她脸色有些发白，最终把头狠狠地垂下。
另外两位阿姨倒像是守护神一般，左右架在那里，目光凶狠地对上其他人。
订好的七点钟的会议，主要人物倒是姗姗来迟，就在人群忍不住开始躁动时，何苦推门进来，脸上没有平常的笑意，反倒严肃阴沉。
沉默着走到主位，打开一旁的移动大屏，插上U盘定格好视频画面后，转过身，沉痛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今天发生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非常抱歉耽误大家下班时间，但事情紧急，我必须进行详尽的说明。”
“今天警察来找江阿姨，有几位员工看到了，找江阿姨的原因，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酒庄想要做一个有温度有良心的企业，不希望员工被无辜传闲话。”
何苦的语气愈发沉重：“我我有特意叮嘱了看到的员工，不要胡乱说话，毁坏江阿姨的名声，但是这才几个小时？各种夸张的言论就又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小郭，我有没有和你说，不要乱说话，不要这么做，你怎么转头就说了出去？”
“说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夸大事实，编造与事实不符的谎话？”
愣神中突然被Q，郭庆宇猛地站起来，显得有些慌乱，不是，他本来就是好信儿才跑到何苦面前套话，没想到何苦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还给了自己烟抽，他也没说不能往外说啊主要是。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现在除了认错，任何反驳的话都不能说。
就在要开口的那一瞬，视线正好经过自己第一个分享八卦的人，于是——
他从容地抬起头对上何苦问责的视线：“对不起何总，这件事情我只是原原本本地分享给了武运达，我没想到他会说出去，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乱说话。”
被点名的武运达微微张口，两只大眼睛里装满了清澈的愚蠢，看了让人感到厌烦。
“不是……我，我只是把郭庆宇的话原封不动地，我没想到，没想那么多……”
“总之，”何苦露出不想听过多解释的模样，“因为你，江阿姨遭受了许多非议，她的名誉遭受了很大的损失，领导这边全票通过，会扣掉你五百块工资作为给江阿姨的补偿，希望你不要有异议。”
提到钱，武运达猛地窜起来，他激动地喘着粗气，双目怒视圆睁，郭庆宇也不恨了，满心都是他微薄工资被扣掉伍佰元的疯狂：“凭什么？”他大声质问，情绪大有下一秒就失控的趋势。
一切正如所想。竹灯肚子有些痛，于是悄悄弯着身子，溜到了这个大包的卫生间中，在一片黑暗的环境里，故事进入了高潮，她似乎缓解了很多，此刻不是出去的好时机，于是盘膝坐在地上，她有一种隐秘的期待。
“这是已经做好的决定，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何苦皱紧眉头，对于武运达的反应感到不满。
“好啊，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他一边喘气一边面向江阿姨的方向，“对不起，江阿姨，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不应该胡乱传你的小话。”
“行了吗？可以了吧？可不要再扣我工资了。”武运达再次面向何苦，一点做错事情的样子都没有。
全程只有被当工具人使用的江阿姨，连没关系都没有被留出时间说出口。
厢房好像成了一个戏台子，所有人的目光跟着剧情走，不断在主要出场人物的身上流连停驻，他们的目光没有对是非对错的评判，全是对事情发展的好奇，真好玩儿啊，真有意思，江孝美这么大年纪，死了儿子，眼下又这么丢人，都是同一个村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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