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的腐朽与尘埃的腥气混成一团，野蛮地呛入鼻腔，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林越从昏沉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己那间贴着泛黄墙纸的出租屋。
是天空。
一片灰蒙蒙的的天空。
“我……这是在哪儿？”
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干涩，透着一股子陌生。
他试着坐起身，遍布全身的剧痛立时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一寸神经。
记忆的最后画面，是尖锐刺耳的货车鸣笛，是那辆失控冲向人行道上发呆小女孩的庞然大物，以及自己扑出去时，身体被撞飞的强烈失重感。
“所以，我这是死了？”
林越环顾四周。
扭曲的钢筋刺穿水泥墙，垮了一半的过街天桥如巨兽的尸骨，横在街道中央。
废弃的汽车叠着汽车，堆成一座座冰冷的金属坟场。
这里完全看不到半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作为一名社畜，林越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网络小说。
什么重生、穿越、系统、末日，他早就被熏陶得烂熟于心。
眼前的景象，让他只花了不到三秒，就接受了那个最离奇、却也最合理的解释。
他穿越了。
不过貌似他是好像从一个只需要为KPI和房贷发愁的和平世界，掉进了一个仿佛刚刚经历过浩劫的废墟。
“真行，救个人还能冲上穿越的业绩？”
林越苦中作乐地骂了一句，试图用自嘲压下心底的恐惧。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林越全身的汗毛瞬间炸立。
他僵硬地扭过头，只见一头体型堪比成年鬣狗的怪物，正从一堆建筑垃圾后头慢吞吞地踱步出来。
那东西依稀能看出犬类的轮廓，但肌肉拧成一块块硬疙瘩，皮肤上布满烂疮般的斑块，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黄绿色的涎水顺着交错的獠牙滴下，在积满灰尘的地上砸出一个个湿点。
它的眼睛，那双浑浊而暴虐的眸子，死死锁定了林越。
那是猎手打量猎物的眼神。
“操！”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
“老子刚来就遇到这个，你玩我呢啊？！”
林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向身边最近的一辆轿车残骸。
那只变异犬后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黑影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越一头钻进了车底。
“嘭！”
一声闷响在头顶炸开，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地晃了晃。
变异犬的爪子挠在车门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林越蜷在狭窄的车底，心脏狂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能清楚闻到怪物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臭，也能从车门缝隙里，感受到那夹杂着杀戮欲望的粗重喘息。
被堵死了。
在这种鬼地方，手无寸铁，浑身是伤，被一头怪物堵在车底，结局还能有什么悬念。
“靠，不会吧？老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林越暗骂道。
自己上辈子平凡得像杯白开水，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事，结果还TM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吧！
好歹看在自己上辈子救人的份上给他好点一点的身份或者好一点的开局吧？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刚穿越过来就要面临这种局面，他此刻气的直骂娘。
忽然，他的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粗糙的东西。
他下意识缩了下手，随即借着车底缝隙漏进的微光，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只龟。
一只巴掌大的小草龟，龟壳上布满了裂纹，一条后腿被车轮死死压着，已是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它也快死了。
林越愣住了。
“小家伙，看来你也挺倒霉的啊！”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无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绝大多数都变异了。
当然这种变异有好有坏。
剩下的那极少部分则属于是倒霉蛋，无法变异。
现在一只看起来没有变异的小乌龟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一种同病相怜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又或许只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
林越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口袋。
“看来我不是魂穿，是身穿啊！”
那是他穿越前，为了赶地铁买的、还没来得及吃的最后一块饼干。
在刚才的翻滚中，这块已经碎成了渣，不过这不影响它能填饱肚子。
林越小心地捏起一撮最大的碎末，用手指蘸了点身边地上一洼不知干不干净的雨水，颤抖着，将这点“美食”凑到小草龟的嘴边。
“吃吧，小家伙。”
他用气声说，
“黄泉路上，好歹算个伴。”
小草龟似乎闻到了食物的气味，紧闭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伸出干瘪的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舔了一下林越指尖的饼干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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